不一会儿,一个精壮汉子,一边扎着腰带,一边身上冒着热气,登登登得跑了过来,凑近前,涎着笑脸,搓着手,猴猴着腰说:“三爷爷,您老又进山打劫去啦!昨儿我还想呢,这大雪封山的,等天儿晴透了,带着家伙找几个人上山一趟呢,您老这次猎了啥好物儿了?!我爹就常说,打他年轻那会儿,全村儿最会打猎得就是您,谁能想到,您老没当了猎户,当了大夫。”
嘁!老李头嘴一撮,说道:“少给你三爷爷上甜瓜儿,我得儿,赶紧儿趁天还亮,叫上你兄弟,一起去北山细凹子里抬猪去要紧。我可说好了,老规矩,猪头给屯长供家庙,猪后腿每2斤一块,村里那几个老鳏寡,每家一块儿。孙奶奶家有个半大的小子,正长个儿,多给她家拿一块儿,这次你要再敢欺负德阳家那个小寡妇,你看我不用你爹,我这次亲自动手打断你那子孙根子!听见没有?!”说着李老头眼一瞪。就见对面的大壮明显一个哆嗦,双腿下意识加紧了一下。陪着笑说:“上次是我多喝了几杯,我媳妇儿又正怀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胡闹了,我爹可是打得我七天没下地,三爷爷,药可是您亲自上的,我可哪敢再动这下三滥的心思。”李老头唔了一声,又道:“这次的猪蹄儿,猪心,猪腰子给我留着,其他老规矩。”老李头每说一句,大壮就“是,是,是”得应一句。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李老头才算交代完,说声去吧!早回。大壮得了令似得跑去叫人不提。
老李头和大妞回到家,许是猎了猎物,老李头做饭的时候都哼着小曲儿,等到饭菜上桌,只见大妞小脸冻得红扑扑得掀帘进来,手里竟然抱了个小黑釉的酒坛子。
老李头见状,刚要责备她穿的单薄的话瞬间就被噎在喉咙里,愣愣得问:“丫头啊,你这是?”
只见大妞走过去,取了烫酒壶,拔开怀里的酒罐,缓缓倒了一壶琥珀色的酒液出来。当烫酒壶里注入热水,一股酸酸甜甜的酒香就溢了出来,老头笑眯眯得深呼吸一口气,叹道:“今天,太阳这是打哪落得山呦!你酿的这坛子酒,打入冬,老头就给你要,你就舍不得。咋今天拿出来啦?!”
“喝不喝?”大妞翻了个白眼问。
“哎…!这才是我的大妞呢!这一天儿,我都觉得你别别扭扭的。”说着,主动从烫酒壶里拿出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押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儿,一副回味无穷得表情。大妞就坐在对面,托着腮看着老头,看得正要举筷去夹盘子里那块最大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腊肉片的筷子尴尬得停在了空中。老头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问:“我说妞啊,你这又是闹哪出呢?!?好好的不吃饭,你看着我干嘛呀?!说吧,你又想要啥?”大妞这才缓缓得说:“老头儿,你今天吓坏我了。”说着,眼眶里竟生出一层水气来。
“哎哎哎,你可别哭啊!”说着老头竟然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大妞听了顿时翻了个白眼过去。
老头嘿嘿一乐说:“嘿嘿,我们大妞那眼泪比金豆子还值钱呢,从小受了再大的委屈我都没见过掉,还以为大妞被狐狸精给扑了呢,咋好好的要流泪了。你要真哭出来,老头儿我立刻降妖除魔!”
“老头儿,明天我要跟你学拳脚。再遇到这事儿,我帮你。”未等老李头说完,大妞截口道。
“你一个姑娘家,学得哪门子拳脚啊!再说了,那份苦你可吃不了,太苦,太苦,我的大妞可不是来吃苦的。”“姑娘莫怕,老头我年轻的时候,别说野猪了,老虎也打过啊!你看看药房里泡着酒的那个大腿骨,那就是咱年轻的时候猎的老虎的腿骨。”
李老头还没说完,大妞的脸就冷下来了,双手抱胸,斜吊着眼睛看着老李头。烫酒壶也被大妞拉到自己身边,看这架势,要不答应,酒也不给喝了。
老李头哎哎得看着酒壶,叹气跺脚说:“大妞啊!不是我瞧不起女娃儿,咱家大妞比天底下的男儿都强,老头是舍不得大妞吃那份苦哇!”
大妞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但是语气却越发坚定,说:“明天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