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死亡诗社》看到中途时,脑子里突然反复吟诵着北岛的这句话。有几个年轻的形象也随之浮现出来,他们或洒脱莽撞,或浪漫热烈,顶着外界不务正业,狂妄自大的标签。他们抽烟时可能还会被呛到,写好的小诗读给喜欢的女孩,有时候前一秒还在锁紧眉头,下一秒就会狂欢大叫……电影里的少年们,不正是“那时”的样子吗?
读书时,我们脑子里被灌满了各种莫名的推论和公式,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些冰冷的符号从何而来,一句这是定理和本应如此解决了一切问题。诚然,会有人为此疯迷,痴心沉醉其中,体会到常人无法享受的美妙。但与我而言,就算打起十二分精神,也只能勉强把它塞在某个落灰的角落,不忘记已是最大的尽力。某种意义上,精神世界的构建材料根本不缺这些符号。当基丁老师让学生们围成一圈,他蹲下身子,眼里闪着灼人的光。“没错,医学、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这些才是我们生活的意义。”这句话真的戳中人心,不知何时起,浮躁和慢生活变成了热词。我们一面马不停蹄地飞驰,又一面片刻不停地羡慕别人的安详和宁静。脚步太快,心里的期盼又不愿赶上。步调不一的我们内心世界都是波澜不定的,我们甚至不会和自己相处。所以啊,我们心里的田地不够富裕,那里没有诗作种子,没有书作肥料,没有音乐作阳光,内心的秩序怎会和平。真想趁着年少还是个理想主义者时,妄言一句,诗歌和一切文学元素才是我们精神世界的钢筋水泥。
影片中的督学和其他一众老师也让人瞩目,他们严苛且古板。一成不变的理念,不肯退让的教条让他们成为传统意义上的好老师。相比之下,基丁老师则是鹤立鸡群,他打破常规,充分解放孩子们的天性。电影到最后时,已经不只是老师之间教学理念的冲突了,是守旧的保守势力和浪漫的破局者之间的较量。一板一眼的东西能长久,但一定不是最合适的。在基丁船长的带领下,本就年轻的生命一下子鲜活起来。那些被传统教育禁锢的孩子,一开始只是试探地跨出一小步,心里犹疑着,这样真的可以吗?慢慢的,他们挣脱出那个笼子,有的人开始写情诗追女孩,有的终于在讲台上彻底释放自己,有的敢于忤逆父愿参演话剧……教育二字大概可以拆解为教书育人吧。多数老师能教好书,但塑造且培育好学生却并非易事。基丁做到了,他潜移默化影响着这群孩子,给他们解开捆束,让他们放开手脚,遇事不再犹疑,心里会想着,就这样做!其实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墨守成规的人,他们可以安稳成就,也可以碌碌无为,但他们注定无法拥有登顶的眼界。而在某些人眼里,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不循规蹈矩的他们,即使在半山腰也能看见顶端的风景。
电影探讨的主题不止文学和教育,还有一个被谈到泛滥的话题——梦想。影片中的学生尼尔热衷于话剧,梦想着有一天能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却囿于父亲的压迫和挟制,一直深埋着自己对舞台的渴望。好不容易有了上台的机会,也被父亲威胁而险些取消。在演出大获好评后,父亲更是看不下去,决定扼杀掉这颗幼苗,最终也酿成了悲剧。让我恶寒的不是父亲的冷峻,而是上一代把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强行贯彻到下一代身上,还高举着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大旗。大概是因为人人都把梦想挂在嘴边,这个词语仿佛变得不再那么私密,慢慢失去价值了。理想主义一直是被诟病的吧,老师会告诉你社会竞争压力巨大,家长会告诫你人心多么险恶不可测。其实有时自己也会气馁,还没动工就畏难,手边很多想做的事,无从下手,最后一件事都没做好。梭罗说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大概就是我知道自己该干嘛,知道自己要什么,却永远无动于衷。所以做梦不是件坏事,但不去完成那个梦,就永远醒不来了吧。
看完电影后,改了下北岛的那句话,也是我最美好的希冀。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已经梦醒,文艺有爱,还在路上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