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糖
“吻糖”的“吻”字是根据方言的音与义自己臆造的。写下这两个字,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30多年前春节。
那是物质贫乏的年代,零嘴儿,对我们这样家境一般人家的孩子来说,只能指望一年一度春节才有的“吻糖”。
每到过年前10天左右,小城仿佛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从乡下来的吻糖手艺人在城里支起吻糖的临时作坊,或是赁一处别人家闲置的院落或干脆找个僻静处,几张芦席,几根毛竹轧制出临时的棚子,吻糖作坊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张了。
吻糖是手艺活,不需要太专业的工具。一般大师傅是两个人,一个人负责熬糖稀,一个人负责炒花生、炒米、芝麻等。加上一人烧火,临时帮忙的师傅,几个人的糖坊就开张了。
吻糖作坊讲究一些的设在一家临时的院子里,发起大灶、坐上大锅,高高低低的火舌舔红了锅底,空气中,糖稀的甜味、花生和芝麻的香味,还有大人小孩的叫喊声,成了小城春节前最热闹的彩排。
每年的这个时节也是我们这些孩子们快活的日子。不管认不认识每家吻好糖的人都会大方地抓几把散发着热气的芝麻、花生糖给大家尝尝。而回去后,这些零嘴儿会被一个个过数后收到洋箱里(白铁箱)里——那可是一家人一年的零嘴儿。
吻糖的过程看起来似乎并不复杂,以吻花生糖为例。先将花生米炒熟倒入大竹匾内,大家一齐上阵帮着搓花生米的衣子,再将白白胖胖的花生米倒入熬制好的糖稀里,铁铲的翻炒中,“嘿”的一声,一大团带着花生米的粘稠的糖稀团子迅速的上了桌。然后碾压、快刀切齐,很快,一块块热乎乎的花生糖就做好了。看起来不复杂的过程,关键在于两点:花生米炒制程度和糖稀熬制的程度。花生炒嫩了,生涩;炒过了火,苦焦。糖稀熬的火不够,不粘,熬过了头,变硬。而这一切的诀窍都在两位大师傅的经验中。
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帮人家搓花生米的外衣。这并非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一些吻好的糖果的馈赠——那几天,只要去糖坊,都有吃的,谁稀罕。我特别享受将冰凉的手伸进热乎乎的花生里的感觉。
几天的时间,糖坊就突然消失了,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留下一张字条贴在芦席棚的外面——明年腊月二十再来。其实,不留字条也一样,明天还是老地点,肯定会看到他们的身影。
现在吻糖这样的民俗已经很难寻觅了,那些曾经的片段却时时刻刻牵动着内心,一想到过年,从舌尖到记忆,氤氲出醇厚的年味。
(胡晓斌)
感谢朱维红同学提供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