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08 /15 星期二
Article | 8F姐
Pictures|Kyle Thompson
初中的时候我成绩还不错,却时机不巧的赶上我们那里最大的国企单位倒闭,爸妈一下子成了下岗工人,原先是要用国企买断的钱送我去市里一所还不错的中学读书。
但因为那时候我才十一二岁,没有什么独自生活的能力,只能寄宿在亲戚家,在附近的一所二流中学就读。
我们那片儿的孩子都因为企业倒闭,大多数家长外出工作,被留在家里的孩子爷爷奶奶照顾的比较多,没有太多的束缚,加上叛逆期。
所以校园暴力事件层出不穷。
中学大都是附近两所小学直接升上来的,基本都还比较熟悉,对其他人的感受也仅仅限于我讨厌你,在背后说两句你的坏话。
到初二的时候,很多附近村里的孩子都转到了我们学校,因为他们那里建房子拆掉了唯一的一所没太多人的中学。之后形势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也因为我们班来了一个傻子(没有恶意,他智力低于常人)。
和成批到这里的孩子还不一样,他是中途才转来,因为他爸在附近开了个五金店。他穿的一条黑色的裤子,膝盖的地方甚至还有些油亮。指甲缝里有些污垢,但他老爱啃手指甲。蓝色上衣上沾着一些油垢,衣服短了一截,肚子还有些露在外面,佝偻着背显得他更加瘦小。我记得这么清楚因为老师把他安排坐在了我的旁边,大概是让我在学习上能够多帮助他。
傻子坐在我旁边虽然不怎么好好听课,但是很安静,我也就不怎么搭理他。
但是新来的转校生可没这么想,他们因为新融入我们班,对人员结构不是很了解,不敢贸然的去触碰任何一个小团体。
所以他们张扬跋扈的开始,是从傻子这里。
新转来的学生团体里有个叫ZH的男生,因为留过两次级,比我们同届的人要大上三四岁,因此身材非常高大,他们那时候经常趁下课在楼道里站成两排,扔一块钱在地上,但凡是路过的人捡了钱,他们就再要变本加厉的恐吓,多要一点。但是也就几块钱,人一多也就不够分。
因为傻子爸爸的店里生意很忙,每天会给他五块钱让他自己解决午饭,中学的时候食堂一餐午饭也就两三块钱就可以解决。ZH他们就盯上了傻子,每个星期要定时交“保护费”。
后来傻子来上课总是鼻青脸肿,脸上被扇的五指印清晰可见,中午几乎都是买两个馒头自己垫巴两口。抽屉里总是会被放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一次放了一只很大的癞蛤蟆,因为是木质的抽屉,翻开盖子才能看到里面,傻子打开盖子的时候,癞蛤蟆蹦到了我的桌子上。
我小跑着带着哭腔去告诉老师这件事情,老师说,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就欺负他了,你让他自己在身上多找找原因,你也要帮助他改正。
傻子能找到的原因大概也就因为他是个傻子。老师为了少些麻烦,觉得傻子也惹不出什么大的事情,就草草两句向我敷衍了事。
所有的罪恶,一定是一群人一起造成的。老师的包庇,同学的懦弱,父母的漠视,都变成校园暴力的帮凶。当我发现反抗集体几乎是不可能的时候,我,也选择了沉默。
我调换了位置,傻子一个人坐到了最后了一排的角落,教室里大垃圾桶的旁边。傻子有次在上课的时候拿着笔定定的盯着ZH,说那是鄙视,下课就被一脚踹进垃圾桶里。
后来傻子搬走了,走的时候还送给我了一袋小零食,说因为只有我没欺负过他,还想帮他。
昨天看了东野圭吾的《恶意》,我就想起了傻子。我真的觉得愧疚,现在回想起来依然难堪。
被问及为什么要虐待同学时,从当时还是中学教员的加贺班上的学生嘴里吐出的话:“ただ気に食わないから”(就是看那家伙不顺眼)。
生活中的我们,真的会毫无来由地讨厌一个人,也许仅仅是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某种气味。上天从来没有赋予我们判断一个人的权利,上天也没有给予我们任何优于其他人的特质。虽然我们总是在标榜着平等和平和,可是现实中的我们,我们冷漠的眼神,我们小小的掩鼻的动作,我们微微皱起的眉头,甚至是我们放任暴力的不作为,这一切也许都是内心恶意的表现。
看到越来越多的网上新闻,几个人围殴一个女孩子,扒光衣服,有的还让男生在厕所里舔屎。
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人?你把脸凑过来,我扇你一个巴掌,你看看响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