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牵着嘉禾的手上了楼，轻轻的叩了几下门，然后站在门口等着主人开门。嘉禾心里很纳闷，一般商店都是开着大门迎接客人，这家店倒是有趣，竟是这样的锁着门。见欧阳站立在门口纹丝不动，嘉禾便也不多问，陪着站着。过来几分钟，才有一个老爷爷过来开了门，欧阳看着门口的白发老爷爷，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恭恭敬敬的说道：“张爷爷，你老人家身体可是硬朗？”
“小欧阳，什么风把你刮来了？”张爷爷没有回答欧阳的问候，满眼笑意的看着面前的欧阳。
“张爷爷，是您和张奶奶的手艺唤我来的。今天您老人见可得为我的朋友好好做几身衣裳才行。”
听欧阳说完，张爷爷才仔细看着嘉禾。嘉禾被这样一个老人家上下打量着，脸一阵微微发热。见嘉禾的脸轻微的红了，欧阳知道嘉禾害羞了。
“小欧阳，有眼光，这个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吧？”张爷爷的眼光又转到了欧阳的身上，嘉禾这才不那样羞怯。
“是呀，不是女朋友我怎么敢带到您这里来，请您做衣裳呢？”欧阳一边笑着说一边牵着嘉禾的手往里走去。
旗袍店最里面的藤椅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约有七十多岁的年纪，带着金丝边的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匹华美的料子正在细致的端详着。
“张奶奶，您老身体好啊！”欧阳笑着打招呼。
张奶奶抬起头，慈祥的端望了一会，然后说道：“小欧阳竟然长这么大了，也到女朋友来做衣服了？”
“是呀。”欧阳高兴的答应着，一边说一边牵着嘉禾的手走近了一些说：“奶奶，你看我的女朋友漂亮不？”
张奶奶笑眯眯地望着嘉禾，连声说着：“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姑娘。张奶奶定给你做些好衣裳，穿上了赛过那些明星。”
“那就麻烦张奶奶了。”嘉禾微笑着说，一边说，一边给张奶奶鞠躬。
“孩子，你看这批料子怎么样？刚刚到的新样品，还没有做过。”张奶奶将刚刚端详的料子拿到了嘉禾和欧阳的面前。
欧阳看了一眼，便说：“奶奶，你当真舍得用这身料子给嘉禾做衣服？”
“这孩子还不相信张奶奶？我看也只有嘉禾的才配得上。来来来，我量量，这料子做个旗袍再好不过了。”张奶奶说完，拿起桌案上的尺子麻利的量起尺寸来。
量完之后，又带着嘉禾进了里面那间屋子，拿出一块蓝丝绒一般的料子说：“奶奶再给你做一件这样的旗袍，这才能衬托你这如花似玉的模样。当年我年轻的时候竟是没有这样的好料子，白白辜负了。丫头，你可千万要珍惜呀。”
嘉禾听着张奶奶的絮叨，思量着眼前的这位老奶奶年轻的时候一定是风华绝代，经历了雨雪风霜的风华才是这样温润如玉而又耐人寻味的样子。
“张奶奶，把您的宝贝给我了，我怎么担待得起呢？”嘉禾看着张奶奶一块一块的往外拿料子，就客气地说道。
“那是奶奶和你有缘。这些料子有些珍藏了好些年了，再没有见过这样好的旗袍料子，也没有见过你这样可以配得起这料子的人。”
张奶奶一股脑儿的拿出了好几块料子放在嘉禾的手里，然后说：“来，咱们出去让小欧阳挑挑，他眼光好。”
嘉禾抱着料子，跟着张奶奶走了出来。
“嘉禾，你知道吗，张奶奶里屋的料子可不是轻易拿出来的。”欧阳对嘉禾说着话，眼睛却感激的看着张奶奶。
“嘉禾和我眼缘。一看就是惹人怜爱的好姑娘，欧阳，你可要让着人家嘉禾，别欺负她。”张奶奶笑着说。
“我哪里舍得？”欧阳带笑着说，一边说一边看着嘉禾。
“现在年轻女孩子穿旗袍的少，也别做多了，做两三件想穿的时候穿穿，不想穿的时候放着看也是舒心。小欧阳，你看看这几块料子喜欢哪个？”
欧阳看着放在桌案上的料子，一眼就相中了刚才那块红色的，便拿起来放在一边说：“张奶奶，这块她穿定好看，您老费心了。”说完又拿起蓝色金丝绒一样的料子说：“还有这块。”
“嘉禾，你觉得呢？”欧阳挑完料子问嘉禾。
嘉禾笑而不语。欧阳知道嘉禾喜欢的刚好是他挑中的，便也带笑的看了嘉禾一眼，然后说：“张奶奶，就做着两件吧，麻烦您做的快一些。”
“我尽量赶着出来，嘉禾年纪轻，做传统的旗袍怕是老气了，我再想想改改款，这七七八八下来得四五十天。”张奶奶听欧阳催，便将自己给嘉禾做衣服的设计说了出来。
“那就有劳张奶奶了。”
刚刚说完做衣服，张奶奶沏了茶，四个人坐在店里的藤椅上慢慢的喝着茶，说着话。
张奶奶听见叩门声，便说：“也不知道是哪位定衣服的贵人。小欧阳，你去开开门。”
欧阳站起身子往外走去，嘉禾他们三个人也随着欧阳的脚步声往门口望去。
“穆尘大哥，娜娜姐，快进来。”欧阳见娜娜挽着穆尘胳膊站在门口，忙请二位进来。
“张爷爷，张奶奶！”娜娜大声喊着走了进来。
张奶奶的眼睛轻轻瞟了一下，嘴角往下弯了一点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边的料子拿起来放在了嘉禾的手上。嘉禾不明就里乖乖的抱着几块料子站着。张奶奶见嘉禾站着不动，就给嘉禾递颜色，示意她将手上的料子放进里面去。
这次嘉禾明白了，转身进了里屋。等嘉禾再出来的时候欧阳、穆尘和娜娜已经进来坐在刚刚嘉禾她们做了位置。嘉禾走到张奶奶的左边和欧阳并排站着。
“张奶奶，您老的好料子拿出来一些给我做几件好衣裳。‘人靠衣装马靠鞍’，日日夜夜都有应酬也得有几件像样的衣服才行。”娜娜说完抬起下巴瞄了嘉禾一眼，继而又说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不想某些人只是一味的贪慕虚荣。”
嘉禾知道娜娜在含沙射影地说她，但她在张奶奶的身后纹丝不动。倒是欧阳听娜娜这样阴阳怪气的声音，想起昨日在温泉酒店的情形忍不住的想回嘴。他刚要张嘴说话，嘉禾轻轻地碰了他的脚，用眼睛示意他不要说话，欧阳眨了眨眼睛掩饰了过去。
“料子左不过就这样，娜娜小姐眼光好，你挑一些出来，这就赶着给你做出来。”张奶奶微笑着说。
“张奶奶，我可听说您老人家藏着好些好料子，这次您可别想让我在这些料子里面挑，说啥也得从您老人家的珍品里面拿出来几匹。”娜娜说着走到张奶奶身边想要拉她起来。
张奶奶身子往后倾了倾，这才开口说道：“看你说的，要是有好料子哪有不拿出来卖的道理，我藏起来又不顶吃不顶喝的。”
“果真没有？那我可要自己找了？”娜娜的嘴巴说着，眼睛已经在四处望着。她的眼睛突然盯着张奶奶的里屋，然后说：“张奶奶，我能否进去看看？”
张奶奶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穆尘见状便说：“娜娜，怎么越发不懂规矩了，怎么进人家主人的卧房了呢？”
“我刚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嘉禾从里面出来，怎么她能进的我就进不得了？”娜娜不服气地说。
“嘉禾进去也是经过张爷爷和张奶奶同意的。你这样莽撞就没有分寸了。”穆尘继续说道，说完自己不禁哑然失笑。转而对张奶奶说道：“张奶奶，您老多担待，娜娜没读过几天书向来不懂规矩。”
张奶奶和张爷爷相视一笑，没有说话。这两位老人家是给名媛淑女定制礼服旗袍，像娜娜这样的女子他们向来不待见，出再高的价格也不接待，碍于穆尘的面子他们之前曾勉为其难做过两件旗袍，今日再见也是在穆尘的情面上会做两件衣服，但不会是珍藏的料子。刚刚给嘉禾取料子的时候张奶奶的珍藏品都放在里面的桌案上，一进去就看得见，如果被娜娜看中了，那一块张奶奶都是舍不得的。
娜娜并不理会张爷爷和张奶奶的神情，穆尘的规劝也并未将其制止住。她大摇大摆地进来里屋，自然也看见了桌案上给嘉禾挑好的料子。
她拿起嘉禾调好的两块料子和另一块靛青色的料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抖开这些布料，喜滋滋地说：“穆尘，你看看这几块料子，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让张奶奶给我做这个吧。”
张奶奶见娜娜私自进了自己的卧房且冒冒失失的拿了料子出来，心里非常的不痛快，碍于面子只得轻轻咳嗽了两声没有发作，缓慢的说道：“这几块料子已经让欧阳和嘉禾选中了，红色的那块是要做嫁衣，蓝色丝绒和靛青色那两块要做礼服和中式传统旗袍。”
“张奶奶，您老就做给我吧，我付您两倍的价格。”娜娜一边说一边给穆尘使眼色。娜娜认为就算欧阳家如何富可敌国，眼下的欧阳的消费能力是没法和穆尘相比的，更不用说嘉禾这样一个穷学生了。
穆尘刚要张口，抬头却看见嘉禾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仿佛一泓清泉，娜娜世俗乖张的样子倒影在里面，他觉得非常的难为情，他捏了一下拳头，没有开口。
“你不适合这几块料子，这些料子颜色雅了一些，配不上你。”张奶奶说着站起身来从娜娜手里接过料子又递给了嘉禾，然后说：“嘉禾，尺寸我已经给你量好了，就按照我的想法给你做出来，做出来你和小欧阳得空来取。”
“张奶奶，您老是老糊涂了吧？她就是一个穷学生攀上了欧阳家这棵高枝而已，欧阳家能不能让她进门还两说呢，你怎么也不掂量掂量就跟着巴结她了呢？”娜娜身子靠着桌案，双手撑在上头，大声地说。
“娜娜，别胡说。张奶奶这边料子都好，你随自己的心挑几块让老人家费心做就是了，怎么专要嘉禾选中的呢。”穆尘担心娜娜张口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急忙制止道。
“你看看这些料子，左不过就那些，每次宴会上女宾都穿，谁稀罕呢。你过来看看这三块，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娜娜不听穆尘的劝阻，还要将穆尘拉过来和她一起抢料子。
穆尘并没有站起来，端起眼前的茶杯呷了一口，放下说：“我也看见了，那些料子颜色轻不配你。你再挑挑别的。”
娜娜见穆尘并不帮她，眼珠一转，想到昨天在酒店的时候穆尘当着嘉禾的面让自己难堪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便又将火力对准了嘉禾。
她走到嘉禾身边从上到下打量着嘉禾，没有说话，只是翻着白眼。模特出身的娜娜足足高了嘉禾一大截，嘉禾感觉到一种无力摆脱的压力，嘉禾不由得吸了一口气，轻轻的闭了一下眼睛，深深的呼吸，这才镇定的站着没有说话，任娜娜上下打量。
“你也穿旗袍？也穿礼服？看看你这通身的气派哪一点配穿这样好的衣服了？”娜娜挖苦着说。
嘉禾没有说话，心里万分委屈，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得罪了这位大小姐，昨天刚一碰面就极尽挖苦之能事，今日一见又是如此。
欧阳将嘉禾轻轻地拉在自己怀里，用手温柔的捏着嘉禾的胳膊，他想同坐这些细小的行动告诉嘉禾，让她别害怕，他在。
穆尘见娜娜这样没有分寸的胡说八道，终于怒不可遏，大声吼道：“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又配得上张爷爷、张奶奶做的衣服呢？两位老人家人给淑女名媛定制私服的，你配吗？”
娜娜见穆尘动了气，她心里的那团嫉妒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大声的说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可别想瞒我！不就乡下女长得想你那已然死去的妻子吗？就是她像也不是你的妻子，用得着你这样去维护吗？”
穆尘的怒火像叫了汽油的柴火，霹雳巴拉燃烧了，染红了他的脸，他站起身子来，大声的说：“不许提她！永远不许提！”
说完，穆尘走了出去。娜娜踩着高跟鞋也跟着出去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