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钟珩,是在西安。
八月的西安,燥热得可怕。一下火车,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整个人像是被放到蒸笼里面烤着,阳光灼热而明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已经让我们精疲力竭,在午后灿烂的阳光照拂下,昏昏欲睡。我和同学便直奔回民街,去提前订好的撒哈拉青旅办理入住。
稍作修整后,我和同学便在青旅中转悠,院子的墙角里放着些小盆栽,猫咪在凳子上眯着眼打盹儿,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桌前聊天。
大厅左侧有一面类似屏风的展板,上面用荧光笔勾勒出了一幅世界地图。我和同学在地图前站了许久,习惯使然,她考起我地理知识,“你把中东运输石油的三条线路依次描述出来。”
“第一条,波斯湾,霍尔木兹海峡……”我才说完两个地点,就被背后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了。
我转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高个子男生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很好笑吗?”我有点不爽,感觉像是被人嘲笑了一般,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不是,我……”他忙摆手,却还是笑得不能自已,“我只是觉得有趣,你们俩出来玩儿还抽背知识点。”
“习惯了,毕竟是高三的人了,当然得抓紧了。”我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回道。
大概是听出我的不满,他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有趣。”
聊了几句,才发现我们都是准高三生,趁着高二升高三为数不多的假期出来玩儿。他一个人,便和我们结伴去玩儿。
傍晚去了我心心念念的古城墙,青砖黛瓦,绵延几千里。我嚷着要骑单车,同学不敢,我便和钟珩搭伙儿。
骑着单车绕着城墙悠悠地转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夏日还未消退的热浪,旗旌迎风飘扬,很是惬意。我们并排而行,聊着对高三对未来的憧憬与忧虑,聊着梦想,仿佛多年老友。
第二天,因为路线不同便分道扬镳,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挥手再见的那一刻,我以为我们会再也不见的。
第二次见钟珩,是在凤凰。
国庆的凤凰,人山人海,我沿着沱江艰难前行,被热情卖力挣钱的阿姨拉着拍照。换上苗服,按照阿姨的指示摆着各种标准游客照姿势,尴尬得不行。
阿姨让我背着背篓摆个大声吆喝的姿势,我半天找不到感觉,姿势僵硬,岸边人来人往,感觉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突然,正对面传来一阵笑声,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男生坐在石梯上笑得前俯后仰。
我走到他面前,正想怼两句,就听那人悠悠来了句:“你怎么还是这么有趣!”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他看向我的那一瞬,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咦?钟珩?”我试探着叫了句。
“好久不见啊,林溊同学。”他笑着打招呼,跟第一次一样,露出一口小白牙。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怎么每次我犯二的时候都被你看见?”
他笑得更欢了,“哈哈,还挺可爱的。”
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
我们沿着沱江慢慢走着,岸边商店物品琳琅满目,各种小贩摆着小摊吆喝着,沱江水绿得发亮,缓缓流淌着 。
时隔两年,我们在异乡相遇,像多年老友一般,聊着各自的近况。晚一起上去吃了血粑鸭,竹筒饭,酸菜鱼,走街蹿巷去找清吧听歌,像每个游客一样走过风雨桥,在万名塔下留影,去沈老故居怀古思幽……
结伴玩儿了几天,留了电话和微信,然后各自回学校。
第三次见钟珩,是在我的宿舍楼下。
挂上钟珩电话那一刻,我整个人是懵的,急急忙忙披上外套下楼。
他就站在宿舍大门外,穿着件黑色风衣,影子被橘黄色的路灯拉得老长。很久之后,我都能回想起这个场景。
“你怎么来了?”我一脸惊讶地问他。
他露出他标准化的笑容和那口小白牙,说得理所当然,“陪你去蹦极啊!怕你想不开。”
我前一天跟他抱怨最近状态不好,压力大,想去蹦极减压,可是没人陪我 。还开玩笑说“说不定哪天我就从七楼蹦下去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开玩笑的。”我忙解释。
“可是我想来啊,”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你那么傻。”
四个字把我的一切感动和想入非非都击得烟消云散。
到底我们还是没能去蹦极,原因是我临阵退缩,不敢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当真。
我便带着他到处逛,去每一条校园小道,每一个我走过的地方,慢悠悠地晃着,吃当地的特色小吃。
过马路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往他的身侧带,还不忘笑嘻嘻地调侃我,“你那么傻,我不看好你,你容易被车撞。”
我带他去爬山,我一边抱怨一边要死要活地爬着,他自然而然地接过我的书包,伸出手拉着我走,准确地说,是拖着我走。
直到我们气喘吁吁地登上山顶,他也没松手。我们俯瞰着整个城市的景色,他把握着我手的手伸到我面前,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很多地方的景,见过许多种类的人,才遇到你。接下来的路和风景,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山风吹动着他汗涔涔的刘海,背后是蓝天和白云。他看过我犯二,知道我的许多秘密,每天陪我聊天,会为了我一句话不远千里而来,我们有着许多共同点,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慢慢把手放到他掌心,笑着看他,“好啊。”
我走过那么多地方,遇过那么多人,只有你,最得我心。
茫茫人海中,两个人相遇的概率0.00487,一次是偶然,两次是缘分,那么三次便是命中注定。你要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走过千山万水,穿越人海,来到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