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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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滴一滴,汇聚成大海,人,一个一个,分散至天涯。而经历了泥土花草,山川小溪,悬崖沟壑最后还能结伴相拥的,方能欣赏尽这天涯海角的美丽。
天涯海角处,大地色的风衣和着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一个仅从背影便看出无限气质的女人端坐在藤椅上,望着海平面的尽头,太阳之神正驾驶他的车辆缓缓飞越天际,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车轮历经之处留下正在消逝的彩虹印记。整片天空都被染成火焰的颜色,熊熊燃烧着,原先纯白的云,现在变成一簇簇火苗,以他们最喜欢的姿态舞动自己的身姿,连风都有着温暖的味道。
蓝色的大海倒映着这美景,似是想让天空也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大海和天空本是一对,却硬生生被分离至最远的距离,唯有在倒影中紧紧相拥,都是梦幻泡影,为何要追求不存在的浪漫?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会懂?
眼前的一切如油画中的景象,映着她苍老的脸庞,连着她自己的背影,都融成了这画中的一部分。夕阳无限好,只是,已近黄昏……坐着的女人站起了身,满眼霞光,眼神里透出她所历经的沧桑,夕阳映照着她的脸,红扑扑的,好似花季的少女,姣好的身材在风衣的飞舞下若隐若现,可眼角和额头的细纹却出卖了她。她不算美人,吸引人的是身上的气质,仿佛周身萦绕着光环。
“可以麻烦你把你的深沉收回去吗?”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完美遮挡住所有光,细碎的霞光透过发丝,留下暗黄色的光圈,若是收起略微蹙起的眉,和快要喷涌而出的笑,那么可能这就是恬静本人了。
椅子上的人吓了实实在在的一跳,化悲愤为力量,带着贱贱的笑容,一巴掌拍在来人的脸上。
“滚。”
余光一看四周,天哪,沿着海岸线一排的人,年龄从婴儿到年迈的老人不等,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同样的表情,幸灾乐祸的地看着这女人。景象很壮观,一群神经病,鉴定完毕。
被惊呆了的女人不禁白了一眼带头恶作剧的人。“我看你们是吃吃空了,来这吓我。”
“凶死了真的是。”来人自然熟络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欣赏起了这美景,仿佛这场面已经出现过无数次。
“安灵,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好像忘记了。”风衣在风中舞动,女人摸摸脸尴尬一笑。
“你又忘了?我也不记得了,自然而然地就熟起来了吧。”
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就如地心引力一般,同一个星球的人有着相互的吸引力,自然地会牵着一根不存在的红绳,慢慢走到一起。这个星球的人,自卑嵌到骨子里,最大的特点就是害怕一切,恐惧一切。
害怕上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害怕乘公交车,害怕离开已经熟悉的地方,害怕与人交往,害怕站在公众场合说话,害怕陌生的环境,害怕一群人的聚会,害怕第一个开口说话,害怕是最后多余被抛弃的那一个,害怕困难,害怕未知,害怕失败,害怕得到,也害怕失去,害怕最后只能面对血淋淋的自己……
就像一只生怕被人抢走手中松果的小松鼠,终日紧绷着神经,努力睁大着眼睛,努力维护着自己安逸的生活,千万,千万不要给她们一点点的害怕了,这样就很好,她们的生活不需要改变。似是出生时打下的烙印,这个烙印让她们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没有办法肯定自己,消磨掉必须忍受削骨之痛,却给了她们一个机会去找到对方。
人老了,便容易回忆,思念,曾经最美好的时光,回首走过的路,很幸运,她们自诩无怨无悔,不留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悲伤,只是一股暖流渐渐流淌在心间每一个角落。
风穿越海,从晶莹剔透的蓝逐渐加深,到了深不见底的大海深处,迷了路,摸着黑,盘旋转动。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这回忆却是同一份。想起什么趣事,便同身边的人说上一说,一同哈哈大笑。一抹斜阳,两个人,便是全世界般的存在。幸好,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2
“莎莎,该回家了。”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四周仿佛陷入无限黑暗,太阳刚刚没入地平线,周围没有一个人,笑容还凝固在她脸上,转眼一切却消失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大脑瞬间变成空白,曾活在这世上的证据一下子烟消云散,恐惧弥漫上眉间,她将自己缩成一团,似刚出生的婴儿般紧张地望着这个世界。
男人轻轻摸摸莎莎的头,疲惫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别怕,你叫夏莎莎,我叫齐一。我是你的爱人。这里是我们的家,该回家吃饭了。”简短的三句话,似是原先就准备好一般,解答了还低着头,紧紧抱着自己的莎莎的疑惑。齐一伸出手,示意莎莎起身,灿烂真诚的笑容融化了莎莎心底的第一道防线,她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一起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