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楠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说，终于在他和母亲独处的时候，鼓足了勇气：“我和杨欣分手了。”母亲显然有些惊愕，：“怎么好好的就分开了呢？”是啊，怎么好好的就分开了呢？蒋楠也说不清楚。

“大家好，我是杨欣，很高兴认识大家，我从小就是个书虫，看了好多的书，当然也喜欢读书，我觉得读出来的文字就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所以慢慢的就喜欢上了朗诵，希望以后大家多多关照”蒋楠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个清苦的书生呢？一路上他带着线装书和笔墨纸砚走了几千里，终于走到了皇城根外的官行道。急促的马蹄声过去，步履蹒跚的书生和面黄肌瘦的书童拖着沉重的线装书和行囊，摸索着少得可怜的盘缠，咬咬牙进城了。春天了，他的线装书都发霉了，狐仙看到眉目清秀的书生躲在客房里喝茶看书，他的书签是一瓣江南的茉莉。书香满卷，虽然线装书没有帝王将相枭雄玲珑剔透和游刃有余的笔画，但清苦的书签、洁雅的文墨、线装书的内敛与精致使人为之侧目。”

她一开口，就是春暖花开，不过蒋楠成了书本里的狐狸精，杨欣才是读着线装书的书生，带着书墨的香气，赴京赶考的路上无意间翻到了他，霎时间春暖花开。

初遇就这么平平淡淡，蒋楠甚至不确定她是否注意到了自己，不过没关系，幸好都在同一个社团，不愁没有认识的机会。往后的日子里懒散的蒋楠每天都盼望着社团活动的到来，好让她看到自己，看到自己身上所有的闪光点。

终于，他他等到机会了，社团联合附近的其他学校举办朗诵比赛，蒋楠即是主持人也是参赛选手。

“选什么好呢”

“最好是两个人吧，一个人太单薄了，也显得咱们社团人才济济嘛”

“《与妻书》怎么样？”

“可以啊，人选你来定，尽管去做就好了。”

“人选啊，杨欣怎么样？”不知道是出于私心还是真的觉得杨欣很合适，总之，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面孔就是杨欣

“好啊，我觉得不错。”社长的肯定更坚定了他的信心，迫不及待的告诉了杨欣，杨欣答应下来，问他什么时候排练？排练？怎么排练？独处一室的时候唤她意映卿卿？那还做什么以身殉国的革命党人？做什么为国捐躯的林觉民？

“没事，我相信你，我们只要合上一遍词就可以了，时间比较紧，抓紧熟悉一下稿子。”蒋楠搪塞了过去，好在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次之后，蒋楠偶尔会叫她意映，她也只是娇笑不语。时间啊，说快却总是在没见到她的日子里那么拖沓，却在和她一起的时候蹦哒的如同蛤蟆一样。

“好巧呀，你也来参加面试？”

“是啊，是啊，你也是吗？”

“当然。”

蒋楠在广播站的办公室外面再次遇到了她，她还是那样，带着第一次见面时的书卷气，静静的站着。蒋楠凑过去搭着话，幸好有社团的其他同学，不至于太过尴尬。

三轮面试之后是最终的考核期，持续了一个半月的集训里，蒋楠每天早上都能见到她，和她一起在操场上跑步，一起爬楼梯，一起练稿子，一起聊天，一起熟悉着彼此。

集训结束的那个周六，蒋楠做了个暧昧不清的梦，梦里是杨欣玉脂般的肌肤，鬼使神差的，他告诉了杨欣，杨欣说这是思春了，是啊，杨欣不就是那个繁花似锦的春天吗？

“问你个问题。”

“说！”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

“好巧啊，我也是。”

蒋楠的手机里冒出了粉色的气泡，他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但仍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她有头痛的老毛病，小时候没少为这个求医问药，痛起来的时候蒋楠看在眼里痛在一起，恨不得在她吃过的药上走过百八十遍好让痛苦都给自己分担。在医务室针灸的那天下午，蒋楠托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二十分钟，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眉眼，那么温柔的面容，蒋楠轻抚着她的眉毛，他这时候才明白那句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是何等的情趣。

时间蹦哒个不停，他们也愈发熟悉着彼此。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蒋楠紧张的把手揣进裤兜里，对，揣进裤兜，牛仔裤的裤兜，毕竟，大家都还穿的整整齐齐。但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怂恿着杨欣做出睡觉时该有的样子，那晚，他摸到了梦里的羊脂凝露。但也仅限于此，蒋楠笨拙的使出他在小电影里学到的浑身解数时，杨欣请求他能够给自己一点时间。他看着杨欣的眼睛时，早已没有了半点情欲，如同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当然，日子不会这么一直甜蜜下去，他们也有过矛盾，源于蒋楠的迟钝和杨欣的敏感。不过幸好，他们敞开心扉，互相诉说，蒋楠庆幸自己可以遇到这样一个女孩，他希望可以和所有人分享这份快乐，想来想去还是家人最合适，他兴冲冲的告诉了母亲，母亲从他的絮絮叨叨里听出了满足。

元旦跨年的时候蒋楠本来订好了回去的车票，但是杨欣的约被她的弟弟妹妹放了鸽子，蒋楠打电话告诉母亲想和杨欣一起跨年，母亲很开心，嘱咐他们多照点照片给她看看，蒋楠满口答应。

三天时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一起生活，买菜，做饭，洗脸，刷牙，散步，打闹，蒋楠想着以后应该也就是这样了吧，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可惜，或许是蒋楠上辈子做了个大奸大恶的坏人，上辈子的债，轮到这辈子来还。突然到访的假期分开了每天黏在一起的两人，杨欣回到故乡之后，重新捧起那本线装书浸染着墨香，而没了书的蒋楠，如同孤魂游鬼一般飘荡着没个归处。

兴许是没了狐狸精的魅惑，书生清醒了许多，开始明白了到底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欣赏。临开学的时候，恰逢过年，蒋楠无不炫耀的向亲友们介绍着杨欣，亲戚们的勉励也成为了蒋楠的动力，为杨欣奋斗的动力，他不想让杨欣结婚之后还会为柴米油盐的琐事烦恼。

可惜，没能等到蒋楠把攒了一肚子的话告诉杨欣，没等到鼓满了气的蒋楠把自己的勇敢展现给杨欣，他先等来了杨欣的清醒。清醒于假期前的蜜语甜言，清醒于在一起时的岁月静好。蒋楠本也想潇洒的对着杨欣说没关系，再见。可他没能忍得住，忍不住质问杨欣曾说过的话，忍不住挽回这段感情。但终是没有，蒋楠曾告诉杨欣自己决定了什么就绝不会后悔，因为后悔是这世上最不值得的东西，她又何尝不是呢？

2019年2月10日  星期天    大雪

蒋楠已死，死于杨欣。

陪葬的是他蹉跎过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