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打开门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个女人。我想跑,可是来不及了,她开始问我一些愚蠢的问题,诸如“你是谁,想干什么”之类的。更糟糕的是,我确信她看清了我的样子。在我狼狈的逃脱之后,警察会在两分钟之内逮捕我(我承认我有些夸张,我吓坏了)。“你是谁?”她狐疑地看着我,她有些不安,紧紧盯着我的双眼。
“我是,嗯,我是那个。。。”我就是想不起来我应该是谁,我想不起来谁会在这个时间拜访某个人。我觉得我应该是她远道而来的客人,可这么说就太荒谬了。
“你是新来的家庭教师吗?”我如释重负,甚至有一点感激,“对,我就是。”我正想编个来晚了的理由糊弄她。
“你撒谎,你可什么都没带。”她不再盯着我,在包里翻着什么东西,我觉得是刀子或者胡椒粉之类的。我有点害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发狠,但又怕声音会打颤。要不干脆杀了她吧!马上离开这儿,或许顺便拿点什么,去和酒瓶和大脸他们炫耀一番。“嗨,白痴们,老子得手的方式有一万种!”我能想象得到这俩混蛋不敢相信的表情。就这么办吧。可是我的腿在哆嗦,我从来没被发现过。我承认我心慌了,脑袋里有人在唱一些大街小巷里烂俗的歌。该死!我马上又想到该死的英文翻译是“得妹特”,该死。
“你,是小偷?”她什么也没找到,我猜她平时不怎么注意。女人慢慢往后退,眼睛盯着我,双手顺着家具表面划着,她在找什么东西防身,说不定一分钟之后我的后脑勺上会插着钢笔或者剪刀。
我要杀了她,她不应该在家,我看着她开车走的!我伸手去摸刀,就在这时候,她突然说:“我可以让你走!”我停下手,她的脸上还有恐惧,讨好地继续说,“你可以拿走我的钱包,里面有一万块。”她想把钱包从包里翻出来,慌张地带出来钥匙、纸巾还有一些零碎的挂件。我有点愤怒地冲她吼:“我可不是傻子!你会报警的!”现在想来,后半句听起来肯定傻透了,像是在说“我就是个傻子”!“我不会!”她辩解道,“每个人都有难处,我理解你!”我把刀掏出来,随便晃了晃,我想证明我不愚蠢,而且很凶狠、很可怕。“你也不想的对吗?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注视着我,看我的反应,“可以去犯罪,这并不可耻。”我听了有些惭愧,我并不是走投无路,我只是有一点困难而已,在偷盗或者其他事之后,我们常常带着成就感去酒吧庆祝一番。我猜我脸上有点红,我不大适合干这行,我已经总结了,我不光老走神,还他妈太矫情,这太糟了。我都不能想象酒瓶他们会怎么嘲笑我。再也不和我说话?砸我家窗户也不一定,maybe,看,我还会点英语,妈的!
“要喝水吗?”她勉强冲我笑,我不知所措,希望她能对我发火,或者骂我、喊救命,我就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她,什么都不留下,但我不知怎么了,竟然和她客气起来,“不用,啊,好吧!”。我慢慢坐在离我最近的沙发沿上,她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推向我这边。
我把刀子放在茶几上,她吓了一跳,差点喊出来,我抓起刀,跳在沙发上,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安静。她马上就明白了,使劲点头,缓缓坐下。我不再那么紧张,希望着什么。
窗外是一片黑夜,昏黄的路灯硬生生挤进房子,一条公路横亘在房门前向两头延伸,看不见尽头,我就从那个地方来,身上沾着黑色,我不想回去。一只发春的母猫发出绵长的呻吟,接着是另一声绵长的呻吟。我坐在沙发上,对面是遭我偷盗(不,现在可能是打劫或者其他什么不能预料的行为)的女人。我意识到不对。脑子里一片混沌,我想从头捋一捋,没有成功,被她打断了。
“我听说你们这样的人,生活都不怎么好。”她在讨好我,我听得出来,我很享受这种话。“我猜你不再是学生了?”
“嗯,自由职业者。”我回答她。
“真可惜,多些知识总是好的。”
“怎么?”我问她。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贼,我已经悔过一次。
“让心里有个干净的地方,知道有一个美好的世界在前面。”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我马上站起来,想到自己可能犯了最愚蠢的错误。我抓起钱包,把身份证还有几张信用卡扔给她,她举起双手,看着我手里的刀子,“别紧张,他们不会来这里。最近哪里都不太平。”
“我要走了!”我应付她。
“真可惜,我以为咱们能做朋友。”我愣住了,马上嘲笑起她的天真。“真的,我觉得你应该回到学校。聚餐、约会、K歌,而不是在这里。”她很好地拖住了我。我这么想过,独自一人的时候。中午起床之后从窗户上看到学校——我家就在学校旁边,而且因为住在五楼的缘故,我能看清操场上学生或者教师的一举一动,这还成为过我的爱好。我揭穿过系主任和女教师们偷情,帮过几个付了钱的学生把风,义务帮他们打架之类的,他们或多或少都认识我,憎恶或者无所谓。“学校不要我。”我有些懊丧,“那群该死的老顽固什么都不懂!”我给她讲了几件老混蛋们的丑事,她咯咯发笑,我受到鼓舞,又说了些俏皮话。我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好像是夸她身材好,性格不错。我盯着她,她盯着我,有时看门的方向,我猜她想让我走了,我理解她。
她也算得上一个善良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学会理解我。我想对她说再见,就在这时门开了,几名警察窜进来,我还没站起身就被踹倒在地板上,一个警察把我的手拧成麻花,另一个警察踩在我脸上,皮鞋硌得我生疼。我骂起来,肋骨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我勉强睁开眼,女人扑在一个两百多斤的警察怀里,不住的哭,发现我在看她,朝我骂:“呸,卑鄙无耻的小偷!”她瞪着我,“真他妈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