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鼎盛时期,李白活得最青春,也最烂漫。尽管李白曾经有过“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的愤激与无奈,然而怀才不遇、英俊沉下僚的烦忧并不能成为困住他围城。他总能在充满苦难与挫败的人生失意中,适当地给自己找点乐子,冲谈现实的苦难,让略显灰暗的生命底色变得绚烂而璀璨。
一、与山川风物谈一场精神恋爱。
李白颇为豪迈地高喊“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打算“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从20岁以后他便在蜀中一带游历,足迹踏遍了蜀山蜀水。青春的李白在灵山秀水的滋养下打下了阔朗放达的生命底子。在他的眼里,自然从来都不是没有生命情感的物,他视山水风物为良朋、知己,对于自然的爱恋,已经上升为一场精神之恋。
山水是有情的知己,懂得他的喜怒悲欢。“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独坐敬亭山》)无需言语,懂得便是慈悲,两两相望,了然心迹,陪伴就是长情的告白。“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登太白峰》)太白峰体贴诗人攀爬之苦,打开天关,让他“举手可近月”,真正过一把谪仙人的瘾。
别离之际,对家乡、亲人会有些不舍,而滔滔不绝的江水,竟是如此多情善感,“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渡荆门别》)。一个稚气未脱的青年,踏上迢遥万里的异乡,故乡水恰似温柔的新娘,长亭更短亭,一程又一程,水,绵绵万里;情,缱绻万里。有了这样多情故乡水的陪伴,又怎么回有难遣的寂寞忧思?李白流放获释,劫后余生之际,看那南归的大雁,隐隐的青山都带着满满的情意而来,“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与夏十二登岳阳楼》),伴着一天好月,他与友人饮酒、畅谈、起舞,好不惬意舒畅,人生快意莫不如此。
二、把酒当佐诗的佳品。
“李白斗酒诗百篇”,李白的诗歌总是飘着酒香。酒,是催化剂,激发诗人的灵光,喷薄诗人的激情。李白饮酒,从来不像俗人那样简单地猜拳行令,喊什么“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之类粗鄙语,他爱酒,也懂得饮酒之妙处。他把酒当作佐诗的菜肴,就着菜,吃着喝着,诗思就如泉水汩汩流淌。与很多诗人不像,特别不像某些“苦吟派”,“寻章摘句老雕虫”“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李白才不会那么傻。他从不把写诗当负累,因为它是乐事。酒能解愁,“与尔同销万古愁”(《将进酒》);喝到酣畅时会起舞,“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与夏十二登岳阳楼》)。
他还能以一种游戏的心态写诗,又一次与众堂弟在一个春天的桃花园聚会,他和弟弟们一边“序天伦之乐事”,聊聊家常,一边“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赏花饮酒,同时吟诵诗篇,而且,还规定游戏规则“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桃花灼灼,朗月当空,一众才子畅叙幽情,高谈阔论,一边醉卧花丛,一边锦心绣口,颇有魏晋名士流风,喝酒喝出了新高度。
三、广结善缘,四海之内皆兄弟。
李白在长安廊下游走之际,他与那体制内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庙堂容不下李白,他的生命属于江湖,因为他是个率性任情的真性情男人。
仕途上的失意,从来不会郁结成块,纠缠着他,因为他懂得释放自己,懂得游历山水,广交朋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交天下友。古人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白交友似乎没有什么严格界定,只要彼此有缘相遇,不论高低贵贱,哪怕只是萍水相逢,也能成为朋友。就连一个酿酒工汪伦都对他情深意重,“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赠汪伦》)李白朋友圈中,上至卿相,像王维、王昌龄都与他有过交集;还有著名诗人高适、贺知章等;他也爱寻仙访道,与道士相交,“无人知所处,愁倚两三松”(《访戴天山道士不遇》)。
对于自己欣赏的朋友,他从来都不吝惜赞美之辞:“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赠孟浩然》)盛赞孟浩然淡泊名利,清高自许的独标高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称许友人文章颇有建安风骨也不忘小小地自夸一番,倒也不失可爱。
跟朋友相处,李白从来都付出一颗真挚的心。年龄差距、身份的贵贱,从来都不是交往障碍。李白有一个忠实的粉丝——杜甫,比他小十二岁,两人可谓忘年交。杜甫一直对他仰慕已久,称赞李白文采“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李白与他相伴相随,“醉眠秋共被,携手日月行”,关系颇为亲密。别离之际,李白感叹“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两人的情感堪比伯牙、子期,颇有知己之感。
游历四海,李白的朋友圈从来都是热闹的。或许,在政治路途上他是寂寞的,但在人生旅途中,他从来都不缺乏旅伴。这些人,来了,去了,走进他的生命中,给他带来迥然不同的人生快乐。
四、童心不泯,让自己活成一个“老顽童”。
李白自始至终都葆有一颗鲜活的童心,他用孩童般纯净的眼眸,观照天地万物,用孩童般的奇思妙想去发现万物之美。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古朗月行》),天际明月多像厅堂摆放的白玉盘哦,晶莹透亮,又怀疑是瑶台仙女的梳妆镜,掉落在云端里,这里不仅有形象,还有故事,有传奇,惹人遐想翩翩。哪怕在极端愁苦失意之时,李白也不忘玩一玩,他“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来来来,一起嗨吧,莫辜负了良辰美景啊!明月来了,影子也活跃了,这下子不寂寞了,正好凑足了一个沙龙。“三人”玩得忘乎所以,以致最后“我歌影零乱,我舞月徘徊”,什么仕途、什么权贵、什么利禄,统统见鬼去吧!李白在月下忘情地高歌,手舞足蹈,翩翩起舞,把个影子朋友、月亮朋友累坏了。
据传说,李白在当涂就是因为捉月亮而失足跌入水中的,真伪不得考证,可这不恰恰表明李白就像个天真的孩童一样吗?毕竟,他太贪玩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或许我们很难做到佛家的“放下”,剪断尘世俗念,也难戒贪嗔痴。可在失落痛苦的时刻,我们至少可以走近李白,感受一下他那自由放旷的情怀,任情率性的品格,找回丢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