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偏北。
那个叫漠河县的地方,那个叫西林吉的县城,那个号称“神州北极”、“不夜城”的林区小城。
“神州北极”是真的,因为地理位置,漠河绝对是中国最北的地方,中国版图的北极点,就在该县的北极乡北极村内。
1998年,今天的漠河县火车站还叫西林吉火车站,今天的北极乡还叫漠河乡。
因为黑龙江省政府决定开发漠河旅游,地名才作了更改。
从加格达奇到漠河县,600多公里,火车竟然要行走10多小时。
大兴安岭林区的铁路,是铁道兵用生命换来的。
弯弯曲曲的铁路,一个又一个隧道,全是解放军战士用忠诚、用汗水、用泪水、用鲜血换来的。
据称,通往大兴安岭林区的铁路,平均向前延伸一公里,就有一名修路的解放军战士牺牲。
去往漠河县的途中,经停一个又一个小站。
站名很有革命气息:劲松、新天、盘古、长缨、劲涛、图强…
我甚至猜测:这些站名,是不是来自那些英雄的铁道兵勇士?是不是来自那个年代风行一时的毛主席诗词?
没有考证,无法确认。
在第一次去漠河的火车上,看着满窗翠绿,我再次想起离开军校前妈妈的最后一封来信: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好好锻炼锻炼自己。
我亲爱的妈妈,小儿理解您的苦心,也在按您的要求去努力。问题在于:小儿能行吗?
我真的没有什么底气。
以前是战士,是学员,现在马上就要到部队,我该如何适应从兵到官的转变?
任何一次的角色转换,都不是那么容易,甚至有些痛苦。
我也不能例外。
到边防团报到,发现新报到的军校学员很多。
1998年的中国军队,正在经历裁军20万的阵痛。
那一年,不少部队宣布解散。
那一年,原本要回到老部队的军校学员,因为老部队解散了,不得不到新的部队报到。
那一年,原本军官缺编很厉害的边防部队,一时官满为患。
最为夸张的是,一个连队,排长竟然多到一个班住一个!
我在军校学的是军需专业,应当干连队司务长的活,管吃管喝管穿,管农副业生产,管后勤保障。
我在军校,专业课学得嘎嘎好,珠算全队最快,经常组织全队学员训练,俨然就是一个编外财务教员。
学啥就想干啥,我也不能免俗。学以致用嘛。
只可惜,时运不济。
团里的司务长成堆,上一届毕业的,还没轮上,何况我们这些还属实习阶段的新学员?
没商量,改行当排长。
心里更加没底。
就我那并不发达的小脑,就我那差得不能再差的军事素质,当排长,我会啥?我能干啥?
彻底发蒙了。
写信告诉妈妈,告诉她我遇到的困境。
妈妈很快回信:小儿,没事。发挥你的长项,扬长避短,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收到妈妈的来信时,我们几十个军校学员和直接提干的战友,正在团里的教导队集训,临近末期,准备分到各连实习。
就在前一天,团政治处主任给我们布置任务:2个月实行期满,回团部集中,每人写一篇实习体会,集体交流,作为最终分配工作的重要依据。
妈妈的来信让我眼前一亮:我的长项,不就是写点东西吗?
分到边防团的第一个机会来了。
我能把握住吗?
必须把握住。
自己为自己加压,自己为自己加油。
渝夫2010年1月15日写于辽宁省沈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