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清嘉庆年间，一个偶然的机会，琉璃鼻烟壶被人从里面勾勒上画面，北京出现了中国最早的内画鼻烟壶。此后，艺人们开始有意在鼻烟壶里作画，内画鼻烟壶遂成为一种专门的鉴赏艺术。

一百年以后，鼻烟壶内画由北京传入博山。

又一个百年过去，内画艺术在博山繁荣兴盛起来，一时群星璀璨，李克昌、张广庆、文向君、孙即杰、张广忠、王继泉、吴建柱、陈东顺、王孝诚等多位内画艺术家彪炳内画艺林。1988年，香港鼻烟壶协会副主席，鼻烟壶收藏家梁知行首次按地域将中国内画艺术划分为京派、鲁派、冀派、粤派四大流派。再经四十多年的发展，四大流派以外又产生出秦派（陕西）、滇派（云南）、晋派（山西）、桂派（广西）、苏派（江苏）。纵观各大流派，异彩纷呈，论产业化发展，当属冀派，而艺术创作的实质性突破，则非鲁派莫属。

契机发生在1988年。

二

是年，王习三创建的衡水地区特种工艺厂已有十年，通过产业化发展，使内画登上大雅之堂并走出国门，为三十年以后河北衡水形成从业人员3万人、年产值10亿元的龙头文化产业奠定了基础。而在博山，囿于体制和观念，聚集在美术琉璃厂的内画艺人却呈现困顿之象，鲜有外出交流的空间和机会，以致迄今在淄博找到三百位内画艺人都很难。

这一年，曾经第一个走出国门，把鲁派内画带去欧洲的张广庆，辞去在博山美术琉璃厂的工作，移师淄川工艺美术研究所发展，他要在有生之年为内画鼻烟壶创造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张广庆大师在创作中

1992年，张广庆内画艺术研究院成立，一个专门培养内画技术人才的应用型中等专科学校面向社会招生，实现了张广庆改造传统“师徒制”的设想，赋予全科艺术人才培养模式以时代内涵。除了专业课程鼻烟壶内画外，还设立了英语、语文、政治等通识课程。“古者，自天子达于庶人，必须师友以成其德业”（宋·程颢《论十事札子》）。品德和学业，成为张广庆内画艺术研究院并行不悖的两驾马车。

张广庆内画艺术研究院先后招收了多届学生，大都走向社会传承鲁派内画艺术，成立了自己的内画艺术工作室或内画艺术研究院，足迹遍布山东、云南、上海、广东等地，有李琰、孙卫东、李戈程、李俊锋、张晓丽、刘琳、刘军、张鹏、张路华、张雁、吕震、束鲲、刘冰、马金霞、张维刚、王峰、孙海燕、朱娟、宋靓、孙鸿雁、索相锋、王亮、高盼、刘佳、苗松松等等，李琰、孙卫东、刘军、张鹏、张路华、张雁、刘冰、马金霞、张维刚、朱娟、孙鸿雁、索相锋、王亮等人先后被评为中国内画艺术大师、山东省工艺美术大师、山东省内画艺术大师。其中孙鸿雁成立了云南鸿雁内画艺术研究院，开创了“滇派内画”艺术流派，成为云南艺术学院、云南民族大学、昆明理工大学客座教授；刘冰，成立威海内画艺术馆并任馆长，自1995年以来多次在韩国、新加坡、香港、日本作内画技艺表演，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内画风格；马金霞，与刘冰一起创办第一所威海内画艺术研究院并任院长；索相锋，于2006年成立山东滨州“艺雅轩内画艺术工作室”，开门教学，学生数以千计；孙卫东， 2003年成立淄川“玉壶斋内画艺术工作室”，《蒲松龄先生》获第九届、第十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暨国际艺术精品博览会金奖，1999年9月应邀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99巴黎中国文化周”现场表演，轰动巴黎。《聊斋志异》系列内画作品，获颁国家文物局“中华民族艺术珍品”证书；孙海燕，2011年成立上海“尚品堂现代名家内画鼻烟壶精品馆”，专心于中国传统内画鼻烟壶文化的研究和推广；李琰，曾多次到南京、苏州、上海、杭州、广州等地进行内画艺术表演、举办讲座，现留院任教，为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鼻烟壶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张鹏在博山成立了中国琉璃内画张艺术馆；李戈程、张维刚、朱娟在淄川成立了自己的内画艺术工作室。

传统的“师徒制”一变成为科班制，更广阔的世界展现在人们面前，最大的受益者竟然是张广庆的儿子张路华。

张广庆大师向张路华传授内画技艺

三

张路华， 1978年出生于博山，自幼受父亲、鲁派内画大师张广庆熏陶学习绘画，初中开始研习国画，14岁进入内画艺术研究院学习内画。期间，他静心临摹古今名画经典，流连于清初袁江、袁耀的楼阁山水和刘继卣的人物、刘奎龄的走兽之间，下足了苦功夫，练就了童子功，17岁完成内画作品《阿房宫》，该作品2000 年获得第二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展金奖，张路华成为工艺美术界最年轻的金奖得主。倏忽又是三年，他潜心于内画，画面达到了基本与原画一模一样的程度。这种在别人看来难得一见的成熟，张路华却突然觉得异样，一代大家如文徵明、张大千毕其一生的经验所得，被一个弱冠之年的后学洞彻了全部，临摹到乱真，这正常吗？此时，两条路摆在张路华面前，一条路是继续走下去，沿着这条铺满鲜花的路，收获一片姹紫嫣红。一条路是放弃，从头再来，寻找并踏上一条满是却是坎坷奔向大千世界的荆棘之路。

张路华选择了后者。

张路华内画《阿房宫》

四

2001年，张路华游学的首站是南京艺术学院。

刘海粟曾是张广庆内画艺术研究院名誉院长，南艺又是从刘海粟当年创办的上海图画美术院、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发展而来，对张路华来说，南艺有一种相对而言的亲近感。进入南艺以后，张路华跟随美术学院张友宪院长学习人物绘画。

从那一年，世界向张路华敞开了一个新天地。

画面拘谨，是张友宪对张路华绘画作品的第一印象，虽说张路华早已是德国麦劳皇宫“春之梦”艺术展金奖得主。

再跟张友宪上课的时候，张院长说你别画，我画，你看着我画。观摩之余，又让张路华临摹沈周。明四家沈周历来被南艺的教学所看重。更多的时间是张友宪带着张路华大量写生，尤其是领悟面对自然的时候怎么写生、为什么写生。张友宪说，你画内画，搞工艺，长于精细的东西，别再重复这条路子，你画些“粗沈”（沈周）吧，从“粗沈”走，因为中国画是笔墨，讲究笔墨书写感的气韵生动，本身体现的是中国文人的气质。张路华开始用另一种心境去临摹，用新的好奇去观摩老师的绘画过程。张友宪画着画着，一旁观摩的张路华不禁喊了出来，张老师你画画和唱歌一样节奏感好强！张友宪呵呵笑起来，路华你开窍不慢啊！张路华意识到，搞工艺的人临摹就是硬套，人家石头那么大，咱就临摹那么大，按比例去临。张友宪的示范，向张路华展示出画面中的笔墨关系，一种情绪的流淌，让张路华仿佛感受到一种音乐的律动，慢慢进入中国画的境界。

 张路华《土峪写生》

从那时候学起，张路华从南京艺术学院一直走到中央美院、国家画院、中国人民大学，中途还穿插到清华大学、浙江美院进修，遍学名家，转益多师，直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相当于读了二十年大学，从哲学、美学、美术史，一直到中国笔墨、中国气韵，精研过王维的“山水诀”，郭熙的《林泉高致》，《石涛画语录》，系统掌握了中国画绘画理论和表达语言。

 范宽山水画

五

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局部）

有人采访中国美协前主席靳尚谊，你是油画大家，屋里挂的咋是元四家的作品？他说西画主要是写实，纯写实的作品有很多科技工具都能做到，但中国画不一样，中国画不以具象取胜，是意，似与不似之间，写意精神代表学养，很有趣，符合自然之道。这时候的张路华，已经置身画理之中了。比如画泰山，画得很像，求的是内在的精神，你到泰山去找，画面和自然还是不一样。同样是表现山水，为了找势，找气，谋整体布局，画家会做很多笔墨情趣的变化，张路华说，齐白石画的写意蜡烛，感觉不到具象，却觉得画得真像，传递的是精神。真正拿过一只蜡烛来比比，又一点不像，齐白石画的蜡烛是自己笔墨的修养、自己的笔墨观，对现实物象改变了以后的主观形象。是故山水如画，决不能叫画如山水，这是一个境界。西方的焦点透视，大幅油画是一个焦点散出来，中国画是散点透视，点点讲故事，一画大画就看得出来，有主点，次主点，次点，每个地方都在阐述故事，最后整合成一幅画面，气韵由此而生动。一种情绪和思想的传递，可以仰视到山顶，也可以俯视山顶的平原及山下，这是中国人自己经过五千年的美学历程找到的绘画模式和终极表达，这种绘画模式和终极表达对绘画者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倪瓒《六君子图》

六

直抵中国画的文化本源和文化精神，是张路华苦心孤诣上下求索的深层次原因。

人在宇宙之中无非蝼蚁，蝼蚁当有鸿鹄之志，有坚强的心坚强的意志，这就是大道，才是方向，才有发力点。为啥大学要学哲学、学美学？通过学习知道到了一个历史节点为啥会出现这个艺术现象，为什么会出现唐诗宋词元曲，为什么会出现小说。才能明白这个时代的中国画应该如何传承，如何变革，如何重塑生命力。

张路华《赤水四洞沟写生》

张路华在中国画里的溯本追源就是为了反哺工艺美术，丰富和提振内画艺术。他要为一众内画家蹚出一条与中国精神相贯通的路子。这个过程中难免要对多年形成的固有模式和心理。比如，某种意义上说，有些写生不叫写生，为啥？一，传统笔墨没有解决完，技法不完善；二，构图不会，传统结构问题（散点透视）。张路华对走马观花不断有新的经验和认识，就是默记默写，目识心记。有一年他去贵州遵义四洞沟写生，一洞一瀑布，连续四个瀑布，上面的一个最大，一气四个梯级连环瀑。那个山很高，林很密，目视只有二三十米，没法写生。那天正好下大雨，从一洞二洞三洞到四洞，水哗哗往下冲，恰是目识心记的时候，走到三洞时，林间有个小木屋，张路华跑到里面画，外面的瀑布都被挡了，啥都看不见，还得画全局，张路华接着当下的感受，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重新进行组合，落到纸上，不是每一处瀑布看到的真实场景，还得叫人看了感觉就是这个地方，这个地貌。完成这个写生，前头得有多少铺垫？古人就是这么画画的，要做有心之人，观察记取所有需要的元素，怎么把自然之物提炼到寥寥数笔，还要出处于自然物象，更凝练也更生动，一看就是那个地方，但是到了那里去，怎么也找不到画上的对应物，山形、大框架是对的，这就是一种提炼，提炼之前需要无数的准备，经过数不清的铺陈最后才有可能成功。所以中国人叫散点透视，山前山后尽收眼底，通过散点透视把山水气韵表现得淋漓尽致。道家有八卦学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关联你我的是一种气，散点透视首先要给人整体气韵，或雄壮，或典雅，或优美，或悲伤，诗词歌赋的感觉。有的画猛一看挺好，再一看不行。有的画猛一看一般，但越看越好，天天坐在他的前面看的时候，惊讶于它的笔墨，一层一层关系的处理，越看越耐看，这是黄宾虹说的，这才是中国人需要的艺术，平心静气中弥漫的文人哲理。黄宾虹画《黄山松林》，首先画出了厚重感，尔后追求构图上的饱满。这是传统山水画的审美范式，画家捕捉到的是山的灵魂，而不是山的形体。所以张路华看黄宾虹，每次都会被作品整体气韵吸引，被他的笔墨所震撼，然后就能感受到画家透过作品在指引自己，先看哪里再看哪里。这样美好的感受，就是欣赏。

黄宾虹《黄山鸣弦泉》

明白人才有可能告诉你，一个画家天赋悟性要高，要懂构图及笔墨关系，学术理解得到位，不然画一幅山水，构图会出现问题，这里别扭那里难受。不懂构图，没有笔墨关系，没有情趣及思想，就不是一副好的中国画，更不会形成自己的个性风格，也就不可能有思想的融入。常听到有人会说，你画得挺好，就是缺点文化，就是一张画需要传递文化。内行看门道，在大家面前，你的笔墨是从从宋出来还是从元出来，出自哪个大家又经过自己提炼形成自己的绘画语言。如果不走进中国画，就不能诱发工艺美术的嬗变，推动工艺美术向更高的目标发展。

七

中国画形成的这条道路，其实也是内画艺术应该走的道路。

中国内画短短一二百年的历史上，晚清周乐元是第一位内画大家，原是一个宫灯画师，在文学、书法、绘画上造诣颇深，他的内画代表了一代高峰。到了近现代，李克昌、张广庆等等这代人也很了不起，形成鲁派内画。自成流派，首先是一个群体来做，二是画面气势磅礴、蔚为壮观，三是具备浓郁的地域色彩，这似乎注定了鲁派内画的发展方向。作为绘画体之一，内画与中国画相比，先不论孰高孰低，在未来发展的逻辑走向上，内画应该怎么做？这是张路华的问题。

论内画的技法、笔墨的处理，其实在纸上就已经完成了，只是把这个在纸上已经完成的思想表达如何完美地植入到瓶子里。瓶子就等于构图，瓶型有椭圆的，有长形的，有方形的，它就是一个构图。和纸不一样，瓶壁是带弧的，那就把这个弧处理好，而通过鼻烟壶的画面让人感受到作者的思想，就不是像处理瓶壁的弧度那么简单了。

到了我们这代年轻画家，继承什么？如果只是单单继承技法，往下传递技法信息，这个继承就没有意义。张路华父辈那一代，很多人是十分重视绘画的，这个人画得好，在中国画上很了不起，他的内画作品也是抢手货。如果只要是传承人就行，只要往下传递信息就行，只要有个荣誉证书，再去得几个奖，就是艺术家，这和艺术的本质是违背的，这就会导致只去传递信息，那么，这个行业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张广庆内画《百虎图》

每当想到这里，张路华便如坐针毡。

希望别人说自己画得好，是每个年轻内画家的期待，可是还会有人说，这东西太小了我看不见！是对内画作品的不认可，不认可就说明你这个行业没有出现艺术高峰，没有出现中国画里黄宾虹、齐白石这样的人物，难免被人小瞧。所以看见了吗？二百年的内画还是个小孩，所以才要去中国画找（思路）。内画鼻烟壶出现了一个黄宾虹，那才是轰动性的，画面放大了以后比中国画画得还好，学问还深。画中国画的时候，张路华也遇到这样的询问，你是中国美协会员吗？未必美协会员就一定画得好，但中美协到底是个门槛，所以学了中国画，张路华铁定了心要过中美协，过了美协老师也认可你，把你也当成老师尊敬的时候，你的鼻烟壶也会得到他的尊重。当具备足够中国文化含量的内画鼻烟壶出现的时候，岂不是内画之幸？行业之幸？

 张路华《松下罗汉》

成长就得学习，学习就得拜名师。张路华在中国人大的老师汪为胜，每次搞展览，师生展览，名家展览，均冠以高峰体验。你画得很好嘛？是高峰中的存在吗？未必。美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在研究那些已经达到自我实现境界的人时，提出了高峰体验的概念。高峰体验是一种吸收过程，人有励志之心，抵达高峰的时候是一种体验，是人瞬时感受到一种豁达、完美和极乐的体验。此时，个人暂时跳离了小我，刹那间融入了真、善、美、圣的广阔情境以及天人合一当中。马斯洛认为，高峰体验比较常出现在自我实现者身上，但一般人在一生当中偶尔也会体验到这种无上喜悦的感受。高峰体验是人在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中不断成长。

张路华不断从高峰体验中迅速淡出。

在北京待到第十五个年头的时候，美协这一道门槛还是过不去。人们为张路华开脱，不能啥好事都是你的，鼻烟壶画的好、卖得好，一个小壶五六万七八万，画出来就卖，老天爷还得给你啥？从那一天起，张路华的鼻烟壶不卖了，一年只画个三五个，束之高阁。真的是关闭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放弃就是获得，2019年张路华如愿成为中国美协会员。二十年的苦读问艺，不可谓不艰辛，包括风餐露宿，包括撇家舍业。将近二十年的磨砺，使张路华的内画理念发生了颠覆性改变，那就是创作型鼻烟壶内画，内画必须一改两百年来亦步亦趋的所谓创新之路，以全新的思想性表现全新的社会内容、时代内涵，我们不妨把这个内画叫做新鲁派内画。

张路华中国画《武夷清音图》

在张路华的新鲁派作品中，我们已经可以看见他出自宋元、兼有清人的痕迹，但是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东西，他的绘画理念和能力。技法为客观世界服务，客观世界要体现主观思想，当张路华遇到一个新的主题，宋元是山水画的两个高峰，宋的无我之境和元的有我之境在李泽厚《美的历程》一书中有所阐述，就形成了他对作品怎么融入与创作的思想表达。

八

新鲁派内画的问世在中国内画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最先响应的是在行业化、市场化发展上风生水起的冀派，两三年内将会涌现出数位中国美协会员的状态，紧跟张路华之后，加入到中国内画的深刻变革历程中去。

张路华《梁山一百零八将》

传统内画，选择最多的题材是历史故事，通过临摹，经过写生，将对自然的观察感受、时代新意的注入，经过笔墨表现到纸上，已经不再是那个老旧的题材，老旧的内容，这就是一种创作，当自己觉得这件作品足够承载某种思想命题，就移植到鼻烟壶里头，一件全新的内画鼻烟壶创作作品就出来了。十年前，张路华画了一个一百单八将，这个题材是鲁派内画的保留题材、经典题材，张路华创作这件作品的时候，全社会正在倡导和谐社会，他就通过水浒一百零八个人物来表现和谐社会，梁山泊不再是旌旗猎猎刀枪剑戟，主角不再是宋江、鲁智深、武松、董平、林冲这些人物，而是一个宴饮嬉戏的场面，正面选择游艺人物为主，突出萧让唱歌、吹笛，升平歌舞，背面是张青和李逵摔跤，李逵被张青摔倒在地，四仰八叉，胜出的张青及一众围观者人巴着嘴哈哈大笑。李逵的性格是打不过了会认输，不会暗地里使拌，输了就拜张青为师，换成其他水浒英雄都不成，用这种对英雄个性的阐述，表现了和谐。张路华还画过一个烟壶，是个天然水晶，底部有一个包裹体，看上去很脏，像极了片片乌云，正值雾霾概念第一次在中国出现的时候，张路华就在乌云的上方画了佛教四大金刚，四大天王护法图，护法天神游历人间，借助佛教神话传说表现人们驱散雾霾还我朗朗乾坤的普遍愿望。绘制的时候，正面与背面的瓶壁均不透光，只有极少的侧光可以进入瓶内，张路华依靠从侧面投射灯光和精准的笔触感觉完成了画面。也许是画得太投入、太辛苦、太虔诚，作品完成的第二天，北京雾霾奇迹般消失。这显然是一种巧合，但作品所表现的却是一种人文情怀，思想和形式的完美结合赋予画面一个完美的答案。一个画家用什么去发声，传递了什么信息，把技法、造型、表现能力全部表达出来，不就是一件艺术品？这也就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情节。

艺术上的成长，也促使张路华重新审视行业精神。

九

行业精神有很多含义，其中包括牺牲精神和奉献精神。作为一个艺者，不是拿到一个金奖银奖就了不起，评上一个大师也不能成为老大。把鼻烟壶卖给一个大老板，不见得是学术行为，也不见得是艺术行为，只是依附行业吃饭，这里就要问了，是你成就这个行业还是这个行业成就你？就说浙江美院，谈到潘天寿的时候，是潘天寿成就了浙美，浙美成就了潘天寿。当我们谈到黄胄、吴冠中的时候，是中央美院成就了一代大家，但有一天大家们要成就中央美院，这才是健康的艺术现象。

张路华《雪韵亭阁》

为了这个行业发展，行业中人得去保护这个行业，才会有更多的创作者、设计者、追随者出现，大家共同用自己的心血去开辟，去创造。鼻烟壶如果不寻求突破，继续固守传统，越传承越后继乏人。三年前，作为鼻烟壶专业委员会主任，张路华在北京组织了一次全国性展览，邀请汪为胜教授主旨演讲，有内画家发言，坦承了一堆无奈和妥协，没有办法呀我们先得吃饭！汪为胜说打住打住，他从一句话的语气里便敏感窥见了不少内画家心里的牢骚。如果中国画家是这种思想早就没有中国画了，中国那么多画院，有那么多学中国画的学生，那么多画家在宋庄租地下室，卖房卖地转学中国画，一点也没考虑我要卖画吃饭，都卖不出去，只有名家卖出去，为啥还有那么多人追随？坚持数年苦修不辞蓬头垢面，最后在大展中获奖而脱颖而出，必须经过一个苦难过程，缺少了这个过程反而是极不正常的。搞工艺的人鲜有这个想法。张广庆当了十年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鼻烟壶研究会会长，张路华亲眼见证了父亲的付出，动辄拿出几十万资金为鲁派内画第三代传人著书立说、举办展会，推动了鲁派内画以及中国内画的整体性发展，只有这种带动精神才能把人凝聚起来，没有一定的担当和牺牲精神是做不到的。

十

鲁派内画的复兴必须仰仗自身强大。鼻烟壶有国际收藏家，有台湾收藏家，有香港收藏家，日本收藏家，东南亚国家的收藏家，都有各自的收藏协会，有几千人在专门研究鼻烟壶，研究内画。那么多收藏家就算一个人买十个一年也得几万个鼻烟壶，有的收藏家甚至一年能买上百个鼻烟壶，为啥没有问到你？你要打个问号。内画行业，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多人在观望鲁派内画，大家应是添柴人不是抽薪人，添柴人越多会有更多的观望者出手一起添柴。内画中人是不是把火焰烧得那么高？火焰烧得有水平、有质量？做到了才会凝聚更多添柴者更多研究者。三国的卧龙凤雏，传递和崇尚的是真正的学问。大师的本质是思想，梵高说我画画首先要感动我，打动我自己才能打动别人，你画的东西能打动人不？梵高告诉我们艺术家从心出发，是一种情感的迸发。情感迸发的东西别人才会拼着命去保护，才能留存下来，千万不能满足于糊口挣钱，这是短视现象。真正想做事，应该拿出五年十年的计划，致力于一个目标，做文化没有二十年、三十年功夫是出不来的，需要多少知识、思想的积淀。内画发展的瓶颈还在于自身，首先是自我强大，实力强大不是幌子强大。坚守很悲壮，磨砺也很悲凉，之所以是苦行僧，内心得有信念，外人看见的是苦，苦行僧的内在是快乐的、坚定的，有值得信奉、值得追求、值得崇拜的信念。黄宾虹说我的画要等到五十年后才能为世人所知，就是在艺术的长河里上溯、远行，甘于寂寞，追寻到几百年、上千年以前，要用五十年的时间等候后来者跟上艺术鉴赏的脚步。

张路华内画《乌镇系列·春意乌镇》

张路华内画《乌镇系列·白莲寺》

张路华的内画，山水或人物，只要画出来，买家都满意。画“英雄谱”水浒人物，不是最早的小人书方式，一定是独立思想、独立见解，画面传导出的都是你的信息，才能叫人永远记住你的造型、你的风格。张友宪老师画山水，一看，绝对是有传统出处的，再仔细看看，笔笔都新。这是一种画法，还有一种，表面一看很新，仔细看时全部是出自传统。这是两种模式，都是高手，对传统精神的融入深，绝对是精神的承袭，不是画得像。艺术是有气息的，气息不会说假话，不能像工艺，临个“清明上河图”，画上一百个人，一百个草虫，那只是一种复制，真正的艺术家去表现这些东西时都有思想，思想性的东西决定以后，构图、笔墨来具体表现，这个构图、笔墨是已经通过学习、交流、感悟、反复尝试吃透了的，工艺往往以工为主，像，无非就是抓形，涂上颜色就出来。博山内画第三代传人的了不起在于形成了鲁派内画，是山东淳厚朴实气象的生动体现，他们完成了那一代人所能完成的使命。

张路华内画《乌镇系列·秋韵廊桥》

张路华内画《乌镇系列·渡口》

内画发展难在哪里？没有文人参与。

紫砂壶从宋元就有文人参与，绘画题字，到了明清直接是文人出草图匠工制作。据考证，明清两代，参与紫砂陶艺的文人学者不下九十人，这在中国工艺美术史上堪称壮观。宜兴县令陈曼生曾设计18款紫砂壶新式样，请一流陶艺师制作，有“曼生18式”之谓。按他的意见，一件茶壶的制作需要壶手捏制茶壶、书画家施以书画、再请人刻画，然后进窑烧制，而一把壶上可能镌有四个印章，壶手、画家、雕刻家和订制茶壶者。这就让紫砂壶以书卷气取代匠气，紫砂艺人的社会地位几与士人把臂相友。鼻烟壶则大不同，你叫张大千来画鼻烟壶，他会画吗？打死我也画不了。文人无法介入鼻烟壶，只能靠行业中人一代一代艰难传承，学则进步，不学则如逆水行舟。张路华说过去小学生可以当县长，现在当县长的是博士生，鼻烟壶你还老章程？人们观念都变了你还不变，人家看你东西时咋看？是不是很难？是不是很辛苦？人家说出这些话，是你的画面没打动人家，如果你作品够好，人家只有激动，就是想拿走，揣进口袋再说。

任何工艺到了一个饱和点，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内画艺人继续角逐大师，不啻是一条路径，终归是个人荣誉，对行业的整体性发展而言远远不够。当一个行业的发展受限时，不能只抱怨政府欠支持，无大企业支撑，青年人不愿学，只能看到这些现象，真正内在的根本问题没有意识到。张路华创作型内画出现以后，国际收藏家也看到了冀派的跟进，形成领先鲁派十年二十年的趋势，冀派作品广泛让收藏家认可后，鲁派艺人再去努力，四五十年就下去了，四十年间能毁掉两代人。

张路华内画《乌镇系列·书院》

十一

张广庆非常乐见冀派的兴盛之势。

张广庆经常跟张路华说，鲁派像五棵大树（三国蜀中五虎将一样），不能成林，但冀派有一片森林，参天大树多的是，实力悬殊，成林才能出现参天大树。张路华从父亲的话里听出了分量。很多人看低冀派，其实冀派内画的水平挺高，有思想的人很多，河北内画界已经出了一个中国美协会员，至少明年还会出现两三个，能出一二十个中美协会员，加上五六十个省级会员的话，绘画水平绝对要带动一方，反观我们山东呢？技法有限，是横亘于前的障碍，使得内画艺人不敢尝试、不能尝试。为什么怕画脏？就是缺乏有黑白灰概念，这里的缺乏不是理论上的，是实践层面的，说到底还是中国画的功夫不够。

张广庆《唐僧取经》

张路华想到父亲有件作品叫《唐僧取经》，画的是唐僧西天取经，四个徒弟、白龙马都驾着云，唯有唐僧在地上走，一步一步走下来并取得真经。这就是一个过程，不能逾越的过程。人得靠自己实现自己的愿望，他人只是在辅助、帮助，坚守信念，付诸行动，才有机会成就自己。评上一个大师不是里程碑，里程碑是成就了自己，又超越了自己，成就了一个行业，又超越了这个行业，这才叫里程碑。从事艺术志向一定要大，志向小了走不出自己，更走不出这个行业。艺术领域也没有一个跟头一万八千里的事情，也是靠一步一步的践行来完成最终的愿望。走过了，经过了才能悟道。总体上说，工艺是通过老师来传递信息，师徒传递是手工操作方式的唯一传递形态。有人讲，任何工艺的东西如鼻烟壶、刻瓷、景泰蓝，无非是一个抓形，把形抓好就成了。画也好刻也好，只要一个干干净净。所谓干净，就不会第二遍第三遍地去附加。有人就说画鼻烟壶的时候不能画得太黑了，画得太黑就脏。不能将前头的线条和后头的线条进行叠加，一叠加一重复就会乱套。其实，形成这种概念来源于对形式、模式的单一追求，没有思想的介入，也没有技法上的提升。单一敷色，不能冲，只能上一遍颜色等等，这都是禁锢。不能画可以点不？像点苔，也能塑造，也会有立体感，不行干了也可以擦，这不都是技法？首先要知道怎么画是对的，为啥这么画，没有这种认识，构图也找不到，纵横关系、黑白关系、疏密关系、实虚变化不懂，技法肯定有限。没有尝试不可能有这个胆识，所以要画大画，要画大幅中国画，画巨作，成月成月地画，不断地叠加，当你回过头再画鼻烟壶的时候两三个点就出来，会觉得容易。尝试过了，知道效果咋出来的时候才能去大胆表现，没有见过，没有试过，咋能去表现？任何艺术都是探索出来的，没有一个一成不变的模式，更没有什么这不行那不行。

  张路华内画《岱庙》

 张路华《泰山云起图》

中国画，就是笔墨，就是规则，以散点透视助长你的气息，你的韵味，规则有了之后，以情趣韵味包裹自己，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别人的内画山水一天就能画完，张路华画鼻烟壶能画上一个星期，笔墨在后头一层一层添加。这种笔墨的表现的确很难，鼻烟壶的瓶壁和纸不一样，纸是通过纤维把墨吸进去，在一遍遍叠加时会变得越来越厚重，但是鼻烟壶你再去叠加的时候，水会把前头的墨染起来，染起来就脏，这时就要看在瓶壁上体现中国画的功夫。在纸上完成了对黑白灰的驾驭，有了相当的纸上功夫，在鼻烟壶上做处理的时候，会非常有思路地找到得体的方式，就不怕画脏。中国画画面无非是聚散关系、阴阳关系、实虚关系，画脏了就是对实虚关系理解不到位、把控不娴熟，单纯画一遍再去重复一遍，自然会越画越脏。表现聚散关系是一个思想的切入，一些地方用点墨点彩去叠加，一些地方不动，一些地方去渲染的时候需要放弃，通过实虚关系的变换，画面才有空间感，才是小里看乾坤，形成一个画面的整体内涵和冲击力，做到了就是不朽。

张路华内画《道法自然》

张路华的《宫殿》《十八罗汉》，是他阶段性的内画艺术的总结，近来，他的一组《乌镇系列》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所有的颜色不是平涂，是点出来的，累积出来的，还有他二十年来对中国画的一往情深。《乌镇系列》来自于写生，每一幅画面都出奇地静谧，留住了那个千年水乡给人的奇妙感觉，站在这组作品前，不由地被画面间的生命气息所打动。

张路华《静思图》

中国画不受时间约束，有多维空间之说，从平面到空间，从一维到四维，五维也在研究突破，视象的空间转换特别方便，都是中国画的独特技法独特表现，中国画的散点透视特别适合对空间与物象形体结构的分解与重构，将物体多个空间、角度的不同视象，结合在同一形象之上，不同的维度怎么完成构图？怎么把构图融合进内画作品？仍是始终张路华昼思夜想的问题。

十二

2017年 3月22  日，国家知识产权局授权公告了一项国家实用新型专利“炫彩琉璃内画瓶”，发明人为张路华、孙云浩，这项专利集“鲁派内画”和“琉璃烧制技艺”两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于一体，是两人历时18个月研发设计的新型内画载体正式面世。

在长期浸泡于中国画情境的过程中，张路华在着色琉璃上幻化出中国画兼工带写与泼墨的辉映之美，集任伯年与张大千于一炉，岂不是古老画技与现代材料的完美融合？时机出现在2014年。这年12月，鲁派内画与琉璃烧制技艺同时获得国家级非遗，作为鲁派内画的传承单位和传承人，张路华立即做出反应，将两项非遗相融合，就是那个奇妙而惊艳的“融合”。经过18个月的试制，他们终于获得成功。“炫彩琉璃内画瓶”在琉璃坯体制作时保留部分着色，获得随意性极强的写意色块，而将部分留白成透明色，供内画画师根据瓶体乳浊部分的颜色、状态、走向来进行内画画面的创作，炫彩琉璃内画瓶不仅展现了琉璃纹样的自然之美，更展现了内画的无限创意，是炉膛火焰之手和艺术家腕下功夫的联袂之作，是中国琉璃之乡对世界琉璃艺术的又一杰出贡献。以往的内画都是在口小如豆的鼻烟壶中作画，而“炫彩琉璃内画瓶”则是在琉璃瓶中画内画，也是用加长毛笔从瓶口探入内部绘画，没有改变内画性质，却大大提高了内画的难度。“炫彩琉璃内画瓶”已经属于内画里的重器，高度从二十厘米到九十厘米不等，重量从四五斤到三四十斤，一支四五十厘米长的毛笔在瓶里反向作画的难度，我们想象一下用同样长短的筷子准确剞起一粒油炸花生米就知道了。动之毫微，差之千里，勾线堪比登天，写字更甚，直打哆嗦。画到最艰难处，用左手拿起一块硬物，使劲拍打执笔的右手，把右手拍至麻木再画，痛苦到几乎要疯的程度。

张广庆正在绘制炫彩琉璃内画瓶

为什么要去做炫彩琉璃？内画研究院的核心就是研究，继承前人要有研究。国际收藏家看鼻烟壶是不是经典器型，就是看清朝老瓶型，以康熙、乾隆的最好，道光以后，看规格，看壶口咋磨，瓶底咋磨。什么器物哪个形状是最好看的，作为鼻烟壶内画研究者首先得学习，得吃透。为了过这一关，张路华从南京艺术学院回来，进入中央美院进修的时候就结交古玩界，讨教古玩商，请人家讲透这些要点，然后大量搜集经典器物，买古玩级的壶，补上了瓶型这一课。别人买一个小的天然水晶花四五百块钱，张路华得花一两千或过两千。为了长见识，张路华从国际上买了一百多个老壶，一个壶十万二十万，乾隆的白玉壶就是二十多万，多的甚至七八十万。张路华认为，只有真金白银买来的壶，你才能记得住，不是自己花钱不会珍惜，没有老东西，只听别人口说，纸上谈兵而已。普通用壶，只用“壶痴”王爱兰的天然水晶壶。同样一个瓶，为啥价格悬殊？人家磨得好，一搭眼像老壶，全部乾隆气派，这不就是传承？内画家再去画它。这一画，短板就出现了。鲁派内画形有余而意不足。内画缺少大家的笔墨，反而琉璃在高温下可以把笔墨的神韵做得汪洋恣肆，就叫琉璃来做。在一千多度火焰里头套料、揉搓，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最后在瓶壁上套出了泼墨和泼彩，酷似流淌的琉璃之魂，极具抽象之美。这些泼墨、泼彩之外，留出或大或小的空间来，留给内画家来施展。

张路华炫彩琉璃内画瓶《古松问道》

 张路华炫彩琉璃内画瓶《雪中太行》

炫彩琉璃内画

因为要人们来画，张路华拿着齐白石的画和炫彩琉璃内画瓶，和大家开会研讨。大家看着这个瓶子，写意就是瓶壁上流淌的东西，草虫就是齐白石画面的精细点（以工代写作品），咱画的东西，把它们融合起来，构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下笔之前得先有想法，不是画树也行，画云也行，必须把自己的思想表达出来。流淌的琉璃色块与那个笔墨画面要般配、和谐、相映成趣。琉璃炫彩部分有专门的讲究，不用西方的七彩色，而用中国的五行之色。中华先民对颜色有自己独特的认知，认为宇宙万物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元素构成的。五行无所不在，相生相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每种元素不仅对应着天地之间的物质，还对应着人体脏腑“肺、肝、肾、心、脾”以及“白、青、黑、赤、黄”五种正色。“画缋之事，杂五色。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见《周礼·考工记》）青、赤、白、黑、黄，构成了传统的审美五色，继而相互搭配，演变成更多的色彩。

张路华内画《姑苏雅园图》

 张路华内画《松间妙音存古今》

张路华内画《雅园》

毕竟，鼻烟壶是清朝的东西，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特色，得有我们这个时代出现的东西。鲁派内画也有一百年的历史，坐落在琉璃之乡，得从这里找材料，找琉璃做鼻烟壶的新材料。用彩色琉璃、乳浊琉璃搭配水晶琉璃制作大型

内画瓶成为张路华新内画材料的新突破。中国画最美的构图是三七开，实虚皆可。突破点找到了，然后在大器型上做文章，现在他们的炫彩琉璃内画瓶已经做到快一米高了，彩色琉璃和水晶琉璃内在应力不一已不是难题，最新最美的新鲁派内画正在走向新的天地。

这是继博山内画宗师毕荣九发明涮膛内画鼻烟壶、博山内画老艺人薛京万发明内画毛笔、著名内画艺术家张广庆改“师徒制”为师生制之后，第四代鲁派内画传人对内画艺术的又一巨大贡献，这个贡献将为中国内画插上翱翔世界的翅膀。

本文为刘培国先生原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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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培国

淄博世纪英才外语学校执行董事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