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以食不知味的方式再次消灭掉一个蛋筒的时候,我松了松裙子的腰带。
数小时前,我跟某君说,太躁动了,买冰淇淋去了。
现时,垃圾桶里聚满了一堆包装垃圾。拿我的胃当冰饮储存柜之后,我依然躁动不已。
这天,热得茫然不知所以,热得生无可恋的姿态蔓延。
(二)
将电脑从客厅的电风扇前,搬到空调房间,少时,又从空调房搬到电风扇前,如此辗转反复,是这大热天的常规功课。
大脑努力在回忆,小时候可以煎熟鸡蛋的温度,怎么过的?
大中午,光着脚,在柏油马路竞走;等父母鼾声起来了溜了午觉跟群男孩子去打鸟;趴香瓜地里匍匐前进,一身晒得红透了跟伙伴们嘎嘣嘎嘣吃瓜……
那时候,天热得睡个午觉总有幻觉,却并不容易焦躁,还乐在其中。到处都是夏天的味道,脚丫子四下撒欢。
看来,不是天越来越热,是心越来越躁。于是,一热,心上就跟撒了把孜然一样,滋滋闹起来。
(三)
一热,各种感官各种情绪容易来闹。
不想干活,除了发脾气以外的情绪平淡,坐不两下就得动弹看这看那,脑子里存不下东西,注意力难以集中,吃什么听什么都像是清水一般无味……也许有的人还有狂犬病症状。
那热得生无可恋是啥感觉?简单一句概括,除了能感觉到热,一切皆无意义。
这时候,唯有发呆,最是享受。
是的,放空,放空。四大皆空,区区热天何足挂齿。
以前大热天,拿着毛巾上课的班主任顶着稀疏的头发,不停告诫:心静自然凉。45分钟的课,得拧好几把毛巾水。
老班自己这个论据拿得不好,不过我依然信了心静自然凉这句话。
心不静,你脑壳外面凉了,你脑神经也得热爆。
(四)
天热,听的抱怨愈发多。
谁家那小谁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哪个人面兽心的老板又让加班加班,哪个蠢货同事又丢了一大摊子烂事,诸如之类低级版。
平时温文尔雅的开始放连环炮,平日嘴里干干净净的脏字频出,平常的大好人偶不竟然发出脾气。
一热,更容易看出真性情,读出真修养。
平日压着堆着,一热,胀了,砰——
所以,热天,为了自身生命安全,少惹人,多凉快。谁知道那藏着的面具下边是不是能吃人的鬼怪!
(五)
热,可是检验真爱的重要标准。
我去年写了篇活动稿,里面有句话说,大热天还能拥抱在一起,那可是真爱啊。
甭为啥冬天给你捂手那招感动得稀里哗啦了,那是吃豆腐的好时候,热天还肯跟你形影不离,不是真爱就是南极人。
喊着太热了不肯牵你手,太热了不肯再拥抱你,太热了不肯再给你买夜宵,太热了不肯与你去这去那的,好好想想这个人值得不值得过一辈子。
这真爱还不只限于恋人之间,对世间万物皆是如此。
还是以我为例吧。初二那年暑假,我开始天天蹲厨房研究各种油炸食品。一把汗一把汗的流,依然不肯离厨房。终于有一天没扛住,人晕晕乎乎,三天没进食,躺椅子上看什么都黑乎乎的。
动不了了,把医生给请来,我爸走时,我蔫蔫用剩下的一口气说:给我带个冰淇淋。
吃完冰淇淋,再测体温,42度。医生吓一跳,说要烧傻了。从此,我成了我们那一个笑谈,被邻近的叔婶说了好几年才算完事。
虽是三分钟热度,但那三分钟里,对这厨房事业,是真爱。
热,能检验他人,也能暴露自己。
(六)
写稿前,某君说,今日股灾。
我说当消消暑吧。
热,不至于万恶,但学会某些消消暑的方法,也许,尚能在这生无可恋的热天保个全尸。
譬如照照镜子,捏捏肚子,看看银行卡余额。
再不行,跟喜欢的人表个白吧,心一下就能凉了,比在空调房里管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