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汉语中最具画面感的话是什么?
“你瞅啥!”
短短三个字,慢镜头就在脑海中闪现:
指尖与鼻尖只差0.01厘米,头部微微后仰、下巴高高翘起以示不屑、眼神直视气势不能输。
还有全国人民齐声接的下一句:瞅你咋的!
成长在天生幽默技能中的一亿东北人也很无奈,这人畜无害的“你瞅啥”,本来是快乐源泉,怎么就惹了这么多祸。
咱以后可别再说得不明不白了。
1
祸从眼出
“你瞅啥”引发血案
最近,@江苏网警 在微博辟谣,有一起网传“程序员翻身做主人”的暴力事件,其实并非程序员所为。
@江苏网警 / 微博
辟谣前忍不住笑出了声。
辟谣后,忍不住爆出了大碴子味的笑声。
但类似的案例其实不少。
一只瞅镜头的可爱东北虎 / 视觉中国
辽宁57岁仲先生走在路上与两名男子不小心碰了一下肩膀。对方问“你瞅啥啊?”
仲先生回答“瞅你咋的”,结果被两人殴打,导致全身多处挫伤,鼻梁骨骨折……
小辛在餐馆吃饭,正巧朋友小汪在另一桌,便开玩笑:“你瞅啥?”小汪也没在意,开玩笑回了句:“瞅你咋的!”
结果两桌上喝了酒的朋友们都误以为对方在挑衅,所以爆发了肢体冲突。其中一人手持折叠刀,造成1人死亡、1人重伤、2人轻微伤的悲剧……
沈某拿刀扎向素不相识的胡某,致胡某失血性休克死亡,沈某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沈某事后说:“我看了一眼那个男的,他就来问我为什么瞅他。我没理他,他骂了我一句,我就急了,从桌子抽屉里拿了一把水果刀。我没有跟他说话,右手拿刀直接扎到了他的腿上”……
看着看着,笑容渐渐消失。
“你瞅啥”的威力,在一些外界因素的协助下,总在发挥超越它本身意义的使命。
2
不是东北话粗鲁
是一个细节犯了全人类的大忌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其实这句话在人际交往中常常不适用。人类历史早期开始,被人看一眼,还真是立马能让人拳脚相向。
在古代甚至近现代,一些地区的人们认为,陌生人的凝视能带来疾病和厄运。
比如土耳其有种护身符就是眼睛的形状。
传说中,一位富翁盯上了门口经过的牛:“这是我见过的最肥美的牛。”
那匹牛立马倒在地上暴毙。
这个富翁的凝视被认为具有嫉妒和诅咒的魔力,于是到现在,土耳其当地人都有系上玻璃制的“蓝眼睛”作为辟邪之物的习惯。
驱邪魔眼 / 视觉中国
古埃及的荷鲁斯之眼、中国的蜻蜓眼、美国一元纸币上的全视之眼,甚至现在还在流行着的羊眼板珠、马眼板珠,都是用于抵御恶眼的武器。
国家博物馆,蜻蜓眼式玻璃珠 / 视觉中国
“恶眼诅咒“甚至被列为从古到今最恶毒的十种诅咒之一,而最易受影响的便是婴儿和小孩。
在中亚的某些地区,如果你看着一个孩子并称赞他,他的父母会惊恐地朝他脸上吐口水,他们认为这样可以使孩子们看起来不那么引人注目,便可以有效抵御诅咒地伤害。
别急,“你愁啥”并不一定会激怒你对面那个人心里的大宝宝——“祸从眼出”,已经从历史习俗发展到了科学。
在一些特定的情境下,比如母子、恋人之间的凝视,是促生感情的渠道,但正面凝视在很多情况下都有危险。
无论是西部电影还是中式武打片,两个人开战前都要有个互相对视的仪式,拖延时间的对话包括但不限于“-请赐教-得罪了”,其实也能算是“-你瞅啥-瞅你咋的”的另一版本。
电影《功夫》剧照 / 豆瓣
“动物在进行眼神交流时,多半是在为优势竞赛做准备。”社会心理学家 Julia A. Minson 说
研究人员发现,如果和人进行直接的眼神交流,说话的人思路会变得相对闭塞,而且更不容易接受新的信息,坚持自己原本的想法。
误会就此产生。
“眼神接触是一件十分亲密的事,所以如果人们恰好处在一个让自己感觉‘咄咄逼人’的情境中,会有种自己被敷衍的感觉。”
东北地区在地理位置上是中国最北的地域, 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冬季寒冷而贼拉长,蒙古西伯利亚冷空气肆无忌惮地在这里横冲直撞,气候恶劣。
这也造就了东北人强悍、乐观、自信、幽默的性格,东北的方言也随之粗犷豪放、幽默风趣。因此东北人说话直截了当,言简意赅。
毕竟天儿那么冷,谁有心情废话。
相比普通话的去声(四声),东北话的去声调普遍音节动程偏短,显得不留余地,传达的意思也就有偏差。
眼神的“人类学误会”,加上东北话语调带着天然的生硬感,更让人觉得对面的人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有民俗专家专门分析,东北话中的“你瞅啥”,“靠边靠边”,“有你啥事?”,都是具有强势性的、能够激化矛盾导致冲突的典型民俗语言。
愤怒又是一种极易被误会的情绪,看着对方脱缰野马一般的“不受约束”,人难免产生一种挫败感。
言语矛盾引起大打出手的情况,多发生于酒后和歌厅,这往往是人理智最薄弱的时候。
“你瞅啥“话音落地,一句”瞅你咋地“怼回去,矛盾被激化,自然立马就能打起来。
不管“瞅”这个动作有着怎样深刻的寓意,冲突还是大多因沟通方式不当导致。
天生直来直往的毛病,想科学地“正一正”也不是没有方法。
3
妙解“你瞅啥”之神操作
换个说话的方式,很多“语言雷区”的力度就截然不同:
东北话:你咋的呀?
普通话:你怎么了~
东北话:咱俩唠唠呗!
普通话:我们来聊聊天吧~
东北话:我乐意!
普通话:我就是挺喜欢这样的~
东北话:边儿呆着去!or 滚犊砸!
普通话:你就放我一个人生活~
东北话:你再喊一个试试!
普通话:你要不要试着再吼我一次呀~
东北话:男人都是大猪蹄砸!
普通话:男人都是大猪蹄砸!
(没毛病)
“ 语言的背后是有东西的,而且语言不能离开文化而存在。”
东北方言体系开放,简洁、生动、形象,粗犷豪放却也幽默风趣,具有很强的生命力。
“能动手就别吵吵”本是自家规矩,却陷入了外来刻板偏见的无限循环。
企图商量为什么总没有下文呢?耐心还没到位,双方已经打得畅快淋漓且不可开交了。
而且很有可能打完还准备一起去撸个串。
如果对自己的这种应战能力没那么自信,又想要破解这种会莫名其妙会打起来的的局面,你需要学会四件事:
1、转移话题
对方说:“你瞅啥?”
快速回答:“我瞅你衣服好看,搁哪儿买的?”
2、管好“恶魔之眼”
入乡随俗,别随便乱看别人的女票或者其他不该看的地方。
3、激发东北朋友好客的天性
或者用极纯正的俄罗斯腔装无辜说:“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东北朋友一听,哦,原来是友人,“哈拉少,哈拉少”。
4、好好锻炼身体
能打的时候直接打,不行就赶紧跑。
咱东北人嫌弃“你瞅啥”,但不嫌弃每一个想挑战自我的可爱的你。
参考资料:
[1] Meeri Kim. Making eye contact can hurt your argument, study finds. The Washington Post. 2013
[2] Diana Stanczak. Eye contact makes you less likely to win an argument, probably because it’s creepy. NBC News. 2013
[2] 王衍婷. 东北方言在民间艺术文化中的价值体现[D].吉林艺术学院,2013.
[3] 盛丽春,韩梅. 东北方言与地域文化的关系[J].长春师范学院学报,2006(11):74-77.
[4] 王辅政. 东北方言声调的方言特征[J]. 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 教育科学版, 1999 (1): 94-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