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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围炉煮净雪,酒醇茶暖。

我秒回:好。

我说:暮寒逢雪霁,静待归人。

无人应。

❄️

B座购物中心的灯火熠熠。门口一棵高大的圣诞树上被挂满了装饰,红绿白相间,节日的喜庆气氛洋溢。眨眨眼睛,我侧头,A座写字楼高耸入云,完全融在夜色中。至明至暗,动静相宜。

忽然涌起股冲动,我向A座走去,步子渐快,小跑穿过大堂,推开步梯间的铁门,感应灯亮起,暖黄中飘荡起我呼哧呼哧的喘气声。“6F”“8F”,鞋跟和台阶亲密接触,“嗒嗒”的节奏里,我的心慌稍缓。

12F的标识就在眼前,喉咙间火烧火燎的气息从鼻腔喷出,灼热熏得我的眼眶滚烫。包从肩上滑落,掉在地上。我倒退了几步,后背贴在墙上,12,我在这里工作,也已经十二年了啊。

滚热的眼睛里流出来的液体怎么是冰凉的呢?

“温澜,你的那一套已经out。”

“其实,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你的酒量真不错!”

“温澜,跟着你的人,你都不替他们考虑考虑?”

“澜姐,小桥说她不舒服。我,我,周末要给家人去拿药。”

原来唇瓣轻触,每一个人都可以发出那么多种声音来。我紧紧咬住下唇,浓黑粗犷的12变得模糊不清。

“澜,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清晰的询问声响起。

我垂下头,身体不由站直,手背在脸上抹着,“谢谢,并没有。”

有男人的轻笑声。

“姜枫!澜就是上次帮助我找回手机sim卡的热心美女。”刚才先问话的女人略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我抬头,感觉好像一下子掉进了漩涡,它的中心是一双暗棕色的眼眸,盛满了温柔、好奇、笑意。

“哦?耳闻不如目见,幸会。澜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亲切感略收,客气疏离有之。

我屏气凝神,视线下移,停留在他的西装口袋方巾上,暗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转头,浅笑:“叶总,举手之劳,您太客气了。您请喝的下午茶,唇齿留香。怎么看,都是我赚到。”

叶总接过姜枫弯腰捡起的包,帮助我搭在肩膀上,又动手帮我整理好衣领,和蔼地说:“天寒地冻的,女孩子一定要记得穿暖。澜,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我强忍住要和她拥抱,汲取温暖的念头,用力地点头。

“以后想喝茶,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在12F一区。”优雅的气质因多了善意而更可亲可敬。

我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太好了!您说话可要算数。”旁边那道审视的目光我彻底无视。当初入职培训的时候,这样的笑容,我可是下过功夫的,眉毛的位置都有分寸。加上好心情使然,真诚度只有更高。

挥手和电梯里的俩人告别,下行的数字显示又让我恍惚了一会儿。我是温澜,无论过去多少年,如何做事也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竞岗?拭目以待。

坐在工位上,我一边开机,一边用手机下单定晚餐。销售反馈报告看了一页,外卖送到。我一看,送餐的是熟人,统一的蓝色棉服外套,他穿起来真不像是快递哥。

“澜姐,你又加班?这么拼,姐夫知道吗?”小肖开玩笑。

“大哥别说二哥。你的虹妹妹是晚班?”我不客气地说,拿过饭菜,拆开,大口地吃起来。

小伙子的白牙露出来不止八颗,“你又知道。”

❄❄

“我觉得这个城市给我们的应该还有温暖。”

视频直播间。古色古香的家居装饰,暗红色的大圆桌旁坐着三个人。蓝色上衣,精神气足的居然是小肖。挨着他的是一位穿着大红色外套的清秀姑娘,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成髻。他俩对面是笑容可掬的叶总。

姑娘接着小肖的话继续说:“没想到,真的有打心里尊重我们的人。大约半年前,肖欢天喜地把一份外卖递给我,看见包装,尽管肚子饿得叫呱呱,我没敢打开。肖说一位姐姐特意指名送给我的。后来我俩一起吃,是我吃过的最可口的饭菜。”

小肖摸摸头:“那会儿我才送餐不久,哪里懂得行行都有经验技巧。午饭时间,电梯间拥挤不堪。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我把外卖拿出来一看,包装破了,不管什么都混成一团。我当时就哭了,害怕赔偿,更害怕被投诉而失去这份工作。

取餐的姐姐皱着眉,盯着这堆东西。过了一会,她拿出手机,手指头点来点去,我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她说自己点了确认收到,又重新点了餐——一份一模一样的。我蒙圈了。她发火,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谁都不愿意有意外发生,关键在于怎么圆满解决。这句话,值得我记一辈子。

再次送到,她笑着给我看她给的评价,全是表扬我的话。慢慢地,我们就熟悉了。知道我是外地人,是和女朋友出来闯一闯的,她非常开心,逢节假日还会提点我怎么给女朋友来一份小小的仪式感。她说自己缺少我们的勇气。后来,我从其他人那里得知她和相处了十多年的男友是异地恋,一直没结婚。我觉得可惜,也替姐姐难过。

这样的姐姐只有一个,但是像太阳一样。我和虹商量过,吃苦不怕,但是学历不足,外面再好也不如守着我们的家乡。这次还能体验一下春运,我们就更没有遗憾了。所以,我们谢谢这座城市,谢谢能有这么好的相遇。”

叶总擦擦眼角,浓浓的不舍在镜头内外蔓延开来。做了一个停止拍摄的动作,她柔声问:“你们都是城市里最美的人。我能再幸运一些,方便知道这位姐姐是谁吗?”两个年轻人头碰头,低声商量。小肖说:“澜姐也在这栋写字楼工作。其余的,抱歉。”

叶总因为遗憾摇到一半的头,突然停下,虚掩着嘴,大喊出声:“澜!是她?是她!”

姜枫被母亲逗笑,对小肖说:“她在立姿集团,芳名温澜。”

小肖每天骑着电动车在大街小巷里穿行,知道这座城市很大,但是,对了,人以群分,好人集中也不奇怪。他咧开嘴,白白的牙齿和腼腆的笑容,让人舒心。

现场最开心的还是叶总。她建议小肖他们回去开一个视频号,把家乡的人情风貌做做分享,技术指导由她的传媒公司免费提供。

❄️❄️❄️

我对会议的文字性资料做了最后的检查,还特意打开自己电脑的网盘备份查看了一遍。此时离会议的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我拿出手机,昵称“他”的聊天记录,止于11月11日11点11分,在我的“庆祝我们相恋12周年”信息下面,他发来了两只猫猫相拥的图片,不停分开又不断搂抱成团,我的嘴角翘了起来,胸腔里热乎乎的,“暮寒逢雪霁,静待归人”倏地发了出去。

一分钟,两分钟……手机还有启动静音模式的必要吗?把它扔进抽屉,我抱起电脑和资料,从容地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主要讨论集团旗下自营商品的销售方式变化的必要性,简言之,以消费者为主,还是跟市场潮流。艾达,我俩同部门。她性格外向,行事急躁但果决,完全和我相反。来公司的这两年,人气一直猛涨。无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我一点不吝啬自己对她的欣赏。

学不来,做不来,不代表我的内心不向往。或许,但凡自己认真去学一个点,“他”就不会这样了吧?十分钟,手机没有任何反应,这件事在我心上留下划痕,丝丝拉拉的痛。

“澜姐,我的这份数据,您有什么意见吗?”艾达的妆容一改往常,眼妆深邃,眸子灵动,同时,唇彩艳丽,双唇饱满,张扬个性的美,达到极致。由此,说出这句挑衅的话也不突兀。

我今天给自己化的淡妆,想到了雪地红梅,在腮边的位置花了点时间,其余的粉黛略施,眉目间似有书卷的清气,自我感觉良好。

我坦然自若地说:“并没有。你准备得很充分,数据直观,有效地支持了你的观点。”然而,她的这组销售数据,我的直觉是有异常。

总监默不作声,一脸的平静。我掐了自己一下,不允许思想再开小差。掌声雷动,艾达的讲述over,最后的结论模棱两可,完全不是她进攻型的报告风格。这分明是有高人指点!

我身上的每一寸筋骨都抻直了,大脑高速运转。掌声过后,参会人的目光齐齐转向我。

我笑着说:“艾达,我的双腿颤颤,你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总监,我会把今天当成自己在策划部的最后一场,总结报告吧。有个不情之请,艾达,刚才那张第四季度的销售柱形图,留在大屏幕上,可以吗?”

艾达的喜色更盛,快速地翻动PPT,图片重现,她体贴地扩大到整个屏幕。我走过去,礼貌地拥抱她,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手中的文件夹,一份准备了两天的报告,被我卷起,做了很好的演示助手——学生时代的教鞭,我讲到哪里,它点到哪里。消费者是市场的组成部分,二者的关系割裂开来本就不可能。

一边讲述,我的心一边往下沉,间隔两周,同品类的销售数据如此集中?集团销售的商品不是油盐酱醋的生活必需品,而是化妆品啊!艾达和总监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情形在眼前晃动,一时间,我心灰意冷。鹿死谁手?爱谁谁吧。

我的骄傲和自信支撑着我,做了从业以来第一份即兴展演,不置可否的结束语,说出来并没有我想象得难。但是里面我对集团的知遇而感恩是真心的,滑落的泪珠,发烫,两腮用的粉底颜色会更红一些了。

我狼狈地坐在了盥洗间的洗漱台上。输赢不重要了。

❄️❄️❄️❄️

总监和我的辞职报告,两两相望,有二十分钟了。我眼观鼻鼻观心。最后,他说:“温澜,我们是一起入职的。”

我看着他的鼻尖等下文,好半天,他又说:“今晚的聚餐,请你务必参加。圣诞年会,顺便是你的欢送会。”

我愉快地说:“好!不过,我这里没有要交接的任务。能不能请个假?在今晚聚餐开始时,我来销假。聚餐时间、地点、形式,全听你的。你发信息给我。”

总监点头。

我坐在动车上,还不到十点。我高兴地看着杂志,心里盘算起来:可以和他吃午餐。用不用告诉他,自己辞了职,准备搬过来和他一起?还是把这个决定作为圣诞礼物?

再也无法分神看铅字,手机的页面被我滑来滑去,一颗心随之翻来覆去,那道印痕还是露出来了。我惊醒,迅速找到去年第一场雪后的聊天记录。

他:围炉煮净雪,酒醇茶暖。

我:好

他:傻瓜,抱着手机吗?

我:嗯,数着时间,去站台等你。

他:❤️

我闭上眼睛。年龄大了,眼窝浅了,泪水落在心上,划痕痛了一下。很多事情,好像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还是说一直都是自己以为的尽在把握?

和光同尘,行业前辈的赠言,随着优秀员工、最佳创意奖、最佳市场调研员等等荣誉的取得,早被我束之高阁。马上就三十岁,命运对自己不婚不育也要惩罚?

不,即使时光重返,我和他仍然不会大学毕业就结婚。那么十二年的一个轮回,自己得到了最初想要的了吗?呼吸急促,舍,得,两个小人儿械斗。

直到站在他的公司楼下,它们犹在争斗不休。冷风慢慢地带走了我的冲动,热情,期盼,还有两个小人儿。我用几乎冻僵的手把脖子上的围巾拉紧,脚步怎么都不听使唤。

人声渐近,三三两两的人走近了,又走远了。

我看见他了!整个身体像春天的湖面,“哗啦啦”坚冰融化,荡开涟漪。“不能吃辣,冬天干燥,对皮肤不好。”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语句,这是冬季专用的。

但是,他的身体擦着我的胳膊而过,他的旁边,同行的另有其人。他的话,于我亦是路过。留给我的,是淡淡的迷迭香味。

回到我的城市,胃痛了一波又一波,我不理。瘫在床上,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此失忆,也好。手机的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我惊起,抓住浮木一般,总监大人的连环call,不管。翻找信息,还是总监大人的,告知酒店和时间。我终于嚎啕大哭。

喉咙间隐隐作痛,眼睛发涩。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全身轻松,呵呵呵呵,笑意牵扯的面庞,怎么看怎么顺眼,我病得不轻。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放纵快乐,我要快乐至上。

烟熏妆,头发披散,紧身礼服,细高跟,荤的素的话题都能轻松接起,从进门就成了聚会中的焦点,对我而言是首次。艾达对我极尽殷勤,并且在我耳边悄悄说:“澜姐,如果你的手指间夹着一颗点燃的烟,拍摄下来,绝对够范儿。”

我懒得想她话里的涵义,朗声说:“清清场,给我面前摆上威士忌、白兰地、龙舌兰,啤酒,葡萄酒,你想怎么拍,我都奉陪到底。”

她的脸一下变得精彩纷呈。

灯光相映,人面绰约。

总监问:“这么多年,就没有让你留恋一点点的东西?”

我大笑,“有,当然有。酒后吐真言,PK?”高脚杯举起来,琥珀色的液体让我的味蕾兴奋不已。

他的关心,我明白。但,仅此而已。

❄️❄️❄️❄️❄️

姜枫特意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抱着肩膀,兴味盎然地看着圣诞树下,精彩绝伦的个人演出。

接近午夜,他才忙完。传媒的分类众多,信息传递其实只是其中的一种,但是专一、专心方才专业。他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目前来看,视频直播的受欢迎度极高,完全给公司以后的纵深发展提供了运作时间。

他把羽绒外套紧了紧,对面的女人真够大胆。鞋,被她高高抬起的脚踢得远远的,她居然跳起小天鹅。半个脚掌擦地,小弹腿,全蹲,动作熟练,而且专业。不过身形摇摇晃晃,这是一只醉酒的?

姜枫无声地笑。女人这一蹲,没能站起,直接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他惊呆了。接着女人俯趴,慢慢撑起身体,抖落掉身上的外套,银色的小礼服包裹下的曲线美尽显,抡胳膊抬腿,扭脖子,不时地来一个回旋儿,民族风火辣辣地吹起。

灵巧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近,姜枫的双拳紧握,怎么能是她?冬天,午夜街头,袒胸露背,赤足狂舞,她疯了!

姜枫听见自己牙齿咬得格格响,这么闪神的空,女人已然旋转到了他的身前。千真万确,就是她,温澜!

我转不动了,咦,这有一个人。我努力睁大眼睛,他很高,我仰起头,闻到了薄荷的清凉香味,还有柠檬的留兰香,它俩混在一起,闻见过,好像是谁?

我往前探探身体,想确认一下,可是他也动了。我着急,两只胳膊伸直,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自己这边拽,再抬头,嘴唇一片温热。香味浓了,我伸出舌头去舔。

姜枫完全石化。他已经闻到了温澜身上刺鼻的酒味,怪不得!他后悔自己没有新媒体人的自觉性,早点拿出手机,拍照或者视频,等着看母亲欣赏不已的女神如何反应,应该是一件奇妙的事情。眼下,事情升级了,他被强吻,绝对不可以。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腾腾,他化被动为主动。俩人意乱情迷。

我的鼻子无法呼吸,憋得难受,用力推搡抱着我的男人。但是稍微离开一点,凉意袭来。我不由地更靠近他了,酒精的麻醉下,残存的一丝清明,居高临下地问我:这是你渴盼的放纵?你是真的快乐吗?我不屑一顾,管它呢!大脑直接关机。

怀里的人软绵绵地依附在自己身上,一点抗拒都无,姜枫发觉不对劲。他低头,用一只手去抬她的头,她的身体斜斜地向地上坠。姜枫慌乱地拦腰打横抱起她,长发散开,温澜紧闭双眼,他把耳朵贴在她的心口,有跳动。他的脚下踉跄,后背濡湿。

购物中心的顶层是公寓。姜枫购置了一套小平米的,方便上下班。他进家后,把温澜扔在沙发上,自行去洗漱。出来后,温澜已经蜷成一团,熟睡,呼吸绵长。他摸着自己的唇,软绵绵的吻,很美好,那么就给她一床被子吧。

等他找来,往她身上搭的时候,发现她浑身发烫,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糟糕!他三两下穿好衣服,直接用被子卷起温澜,直奔医院。

❄️❄️❄️❄️❄️❄️

我头痛欲裂,索性自暴自弃。痛死,万事皆休。

等我的眼睛自行睁开时,窗外的太阳正照射在我的身上。白色,金黄色,暖心暖眼。享受了好一会,我才想起来自己是生还是死的问题。打量了一圈,松了口气,在医院,我还活着。

门被推开,我转头,叶总?

“澜,你醒过来了?饿不饿?”

我的脸上热辣,羞愤的。

一天下来的事实证明,叶总比我的母亲还会照顾人。姜枫,真幸福。

因为失忆没成功,我自然地把事情理顺了八分。晚上,姜枫来了,叶总笑呵呵地表示自己识时务。所以,他补充了两分。听见“索吻”这个词,我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温澜,不用在意死以后美不美了。

姜枫把我重新摆好,我紧紧闭着眼。他轻笑,语气是初次相遇的软软儒儒。

“母亲说,她第一次见你是在12F的垃圾间。你蹲在地上,给一个垃圾袋上面系东西。等你走后,她发现你贴的便签上面写着‘里面有一只打碎的马克杯。小心瓷片。’

第二次她去垃圾袋里面找手误扔掉的sim卡。你正在收拾便当盒,剩饭剩菜被你宝贝一样地装在小盒子里。她忍不住问,你告诉她是投喂外面的流浪猫狗。知道她的用意,你不嫌脏乱,帮她翻遍了垃圾桶。找到卡,你比她还兴奋。

温澜,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我相信母亲的赏识,也相信你不是一个轻易被生活打垮的人。累了,就休息。有了体力,再重新上路。

我们都是成年人。听说你未嫁,我也未娶,就算发生了什么,不会伤害到其他人,我们不用背负沉重的道德包袱。话说回来,一个吻,不至于吧?”

第二天早上,我逃离了医院。回到住处,给手机充电,过去了两天,只有垃圾信息。公司的个人物品,没什么必须去取的。我这个人,要何去何从呢?

随意刷着视频,脑子里都是姜枫说的“一个吻至于吗”。我想,很至于,喝醉不假,自己陶醉其中更不假。“他”已经是过去时,我厌倦再做职场女机器人,人生还能够有几个十二年呢?

站在窗前,小雪花飞舞。不一会,圣诞树穿上了白纱,世界都是白的。我的前方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澜姐,我们回家了。保重身体,少点外卖。”小肖发来的即时消息,龇着两排白牙的少年仿佛站在眼前,让我低落的心情瞬间大好。

尾声

送走了来参观的最后一个客人,我把双腿平放在热炕上,真舒服。眯着眼睛,我不由得哼唱起来,剪纸和手工刺绣品的订单,都排到明年秋季了。我们的销售市场,用了两年时间彻底打开,自己挺满意的。财源广进,村民们的积极性会更高,这是一个完美的循环。

“澜姐,我真服了你。和老外叽里呱啦地交流,怎么还能躲开镜头?气质出尘的村姑,露露脸,咱们村的订单更得和外面下的雪一样。”

碍眼的白牙!

“虹妹妹,你的肖哥哥又在这里胡说八道呢!赶快领走。”我叉起腰,大喊。

“澜姐,你这嗓子越来越亮堂,来一段《花木兰》,咱们在手工车间放,怎么样?”虹妹妹掀开门帘走进来。

我穿鞋下炕,直奔她去,她一扭身,灵活地钻到门外。我追出去。

下雪不冷。我俩不约而同地攒雪,冲着对方乱扔一通。雪球跑着,跳着,欢笑跟着,随着。

突然一个大雪球砸在下巴上,好痛!我低头,三两下攒了一个大的,朝着刚才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扔出去。得意的笑,定格在脸上。

姜枫!

漫天飘洒的雪花绕过他,我清楚地看见了那双没能忘掉的暗棕色眸子,里面的笑意盈盈。还有,棱角分明、红润的双唇。我的目光凝在上面,脸红耳热,心跳怦怦,怦怦。

大雪扑簌簌,扑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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