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王国圣杯篇》
梦魇
河贝州的某个偏远小农村,绿油油的麦田拥挤着狭窄的田埂。已经快中午了,但灰蒙蒙的天空丝毫没有放太阳出来的意思。
一条田埂上,八个孩子推着一辆笨重的四轮车吃力挪动。木头轮子“咯吱咯吱”的响。四轮车上的方木槽里满载粪便。秽物偶尔喷溅出来,溅到孩子们的小手上,衣服上,脸上。空气也充斥恶臭,而他们浑然不觉,习以为常。
八个孩子身上粘着又脏又碎的衣服,单从外表已经无法判断他们的年龄和性别。
他们都十分瘦小,四肢只剩皮包骨,肋骨也凸突出来。但他们的肚子都奇怪的大。
这八个孩子中,有七个是亲姐弟,六个姐姐加上一个弟弟。还有一个两岁男孩,是二姐的儿子。
年龄最大的大姐个子头也最高,但也只有一米四。弟弟和二姐的儿子都只有三岁,身高不到半米,也许才学会走。
大姐在前面拉车,其他孩子在两侧和后面合力推车。每个人褴褛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紧贴瘦骨嶙峋的身躯。每个人脑袋上都鼓起青筋,冒着白色蒸汽。每个人都咬紧牙关。
可粪车太笨重了,一点一点向前挪动,像蜗牛在爬。
二姐两岁的儿子脖子纤细,令人担心随时要被上头的大脑袋压折。孩子仿佛只撑起脑袋就已经耗尽全力。走着走着,他喉咙里忽然发出“呃”的一声,然后栽倒了。
“咯吱咯吱”的声音停止。其他孩子都把他围起来。
“瘟猾!泰郎晕倒啦,快去拿食物!”大姐叫着,蹲下把小外甥抱在怀里。
“二姐!二姐……”几个孩子也叫着。
他们把都把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女孩子身上。这是个身高近一米三、十七八岁的女孩。
可这个女孩子此刻懵懵懂懂的,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像丢了魂一样。平时的机灵活泼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我这是在哪里?”
她看到呼唤自己的人后说出第二句话:
“你……你是兲瘟蝾大姐?”
她看看周围的孩子们,说了第三句话:
“兲瘟蝇……兲瘟蛔……妹妹们?”
孩子们叽叽喳喳乱嚷着:
“二姐怎么啦?”
“姐姐!”
“兲瘟猾二姐!”
……
兲瘟猾的脑袋里划过一道闪电!她记起来了,这正是在她十八岁时的场景,与脑海里的记忆一模一样。
“兲瘟猾!快去拿食物!”兲瘟蝾大姐吼道。
兲瘟猾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大姐兲瘟蝾、三妹兲瘟蝇、四妹兲瘟蛔……还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两岁的石泰郎。幼小的泰郎躺在大姐怀里奄奄一息!
“我竟然回到十八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着,但纤细的双腿已经不由自主的跑了起来。她知道食物在哪里,先救儿子要紧。
跑过田埂,拐个弯,走一段铺着石子的小路,眼前就出现一座破房子。虽然记忆因岁月久远而变得模糊,但兲瘟猾看到那座破房子四处漏风且塌了半边,就知道那是她的家了。那家给兲瘟猾亲切和熟悉的感觉。
赤脚踏上石子小路时,虽然脚底有许多厚茧,但仍不免被硌得生痛。
“这么清晰的痛觉,不会是在梦里。哦不!我应该是兲瘟猾!我是最伟大的炼金家!这是谁跟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兲瘟猾发了疯的跑到水瓮边,水面映出一个菜色的脸,那正是她十八岁时的容貌。
真的回到五十年前了?还是因为过度使用了那返老还童的魔法?兲瘟猾感觉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十八岁的她因为严重营养不良,现在的力量也就与一个十岁的正常小女孩相当。难道原先叟舍雷森共荣国授予她三把红旗、享受国务宫特殊津贴、“河贝州优秀人民贡普”等等所有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兲瘟猾想仔细想一想究竟怎么回事,但一个念头猛然窜入脑海。
“我儿子就要饿死了,我得去救他!”这个念头一窜入脑海,就把满脑袋的疑惑统统挤出去了。
兲瘟猾马上行动起来。
墙角的橱柜里有四个碗,那是他们姐弟七人的所有餐具。更里面是一个补丁摞补丁的小布袋,那里面存着最后一点“粮食”。
兲瘟猾把“粮食”倒进一个碗里,原来是白色的糯米土。倒出一小碗口袋就空了。
她紧紧抱着碗,皮包骨的双腿快速摆动起来,原路返回。
“宝贝不要死!等妈妈!”兲瘟猾在心里拼命呐喊。
手里捧着的不是碗,而是儿子的命。
马上就要跑到石子小路的尽头,那边就是田埂啦。
突然,兲瘟猾被什么绊倒了。她胸前的碗飞出老远,糯米土散了一地。
“哇……”兲瘟猾趴在地上忍不住哭泣起来。她的手掌和膝盖被石子擦得遍体鳞伤,鲜血也流出来。但她之所以哭,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因为那些洒掉的“粮食”。
她在地上爬着,一边哭一边用双手去捧地上的糯米土。那些粉末大半钻到石子缝里,和灰土沾在一起。
手上已经血肉模糊,但兲瘟猾仍不停地翻开石子,搜集着底下那一丁点儿“粮食”。
被捧进碗里的白色“粮食”被染红了。绝望的兲瘟滑失神落魄的瘫跪在地,在她眼里,那“粮食”就是她儿子的全部生命,然而现在却被她撒了一地。混杂着血液、沙土的“粮食”被一点一点收集到碗里……
这时,一阵阵嘶声力竭的哭喊从田埂上传过来。
兲瘟猾仿佛预感到什么,她再也顾不得碗,疯了一般爬起来冲过去。
泰郎小脸上的难受表情已经舒缓放松,仿佛已经睡着了。他十分安详的躺在大姨妈怀中。
周围所有的姨妈哭成一团。
兲瘟猾圆睁着眼睛,那里面早已没有了泪水。她就一直静静站在不远处,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兲瘟猾的宁静与姐妹们的哭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何时,在田埂另一边,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胖男孩。中年男人中等身材,体型臃肿,穿着四口袋的青灰人民袍。面黄无须的脸上架着大黑框眼镜,胖大浮肿的蛤蟆眼盖住一半黑眼珠,看起来没精打采。小胖男孩大概七、八岁,高有一米,身穿印着黄色圆形图案带葡萄扣的赭红长袍,圆筒形身体显得营养过剩,十分醒目的大鼻头妥帖的囤在他那张包子脸上,显得九分协调。三角形眼睛,接近闭合的眼皮使人几乎看不到里面的小眼珠。头和躯干之间捆着一条早已扭到一边的红色丝巾。
中年男人一手一把精致的小木梳,一手一面小镜子,正在慢条斯理的梳着头上为数不多的黑色短发。过了一会儿,感觉满意了,这才依依不舍收回镜梳。
他那浮肿大眼皮下的小黑眼珠瞅着粪车旁哭泣的女孩子们,用不男不女的声音由衷赞叹:
“领主的‘天赐’魔法多么伟大呀!”
“他们既然饿了,为何不吃包子?”小胖男孩非常疑惑的问。
“他们既然饿了,为什么不吃红焖肉?”中年男人立刻反问。
“对呀对呀!为什么不吃红焖肉?”小胖男孩拍手叫道。
“这不是我问的,是伟大的苟采登领主曾经提过的问题。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应该相同。对了,我要找的人在哪儿?”
小胖男孩远远指着兲瘟猾对强哈马说:
“强哈马叔叔,最那边的女人就是。”
“不愧是这里的枢机,想从你这儿找个把人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别跑远了。要是饿了就先拿我从派肯给你带过来的包子顶两口!”强哈马说完便走开了。
小胖男孩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圆白小包子,放在大鼻头上使劲嗅了嗅,说:“好香呀!”正打算咬一口,却不慎看到远处的粪车,接着一股恶臭也被大鼻头敏锐捕捉到,顿觉从食道内呕上一口酸水,只好恋恋不舍的把包子塞回去。
小胖男孩用两只手掌捂住了大鼻孔,只盼哈马叔叔早点回来。
强哈马看着田埂上女孩子们哭嚎的惨景,微笑着说:
“好可怜呀!”
他慢慢的走近了那群女孩子。她们仍在哭泣。
“可惜呀,好可惜!”强哈马看了看逝去的小男孩,他连连哀叹,但脸上仍在微笑。
他向着兲瘟猾走去,但田埂很狭窄,那群孩子和猪粪车便成了障碍。
他仍不紧不慢的沿着田埂踱着,眼看就要撞上孩子们时,突然不见了。
原来,他竟向前瞬移了十几米,仍是不紧不慢的踱着。
走到兲瘟猾身前,强哈马停下脚步,祝贺道:
“恭喜令郎飞升康米内森!”
兲瘟猾两眼空空,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联系。
“日夜辛勤的劳作,却常常食不果腹,换不来一顿饱饭。现在好啦,令郎已经到康米内森享受好日子啦,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兲瘟猾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尊蜡像。
“你与你的至亲骨肉只是暂时分离而已。你还要在自己的封闭空间里呆多久,才敢面对这一事实呢?”强哈马微笑着说,但声音明显提高了。
兲瘟猾仿佛掉入水中许久才被人拖上来一般,她的脸上不再沉静,她弱小的身体颤抖着,跪倒在地,大颗大颗的眼泪溅到地上。
她看到眼前的中年男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救回我儿子吧老总!我给您当牛做马……”兲瘟猾向强哈马哀求。
“你儿子已经飞升到康米内森天国享福了,回不来的。”强哈马微笑着说。
其实不用等强哈马回答,兲瘟猾也能明白是这个结果,但听男子说完后,她才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她无力的喘息说:
“可他还不到两岁,我多想再陪他一会儿……”
强哈马突然强敛微笑,严正的高声训斥:
“为了国家利益,必须完全抛弃个人情感!何况,”他的声音温柔下来,并充满憧憬:“只要等伟大的康米内森天国降临人间,你就会与你儿子重逢,从此就会过上天堂般的、美满富足的幸福生活啦!”
“可我等不到那一刻!我不想活啦,我想现在就追寻我儿子的脚步,飞升康米内森!好心的老爷,给我一个死……一个飞升咒,送我上去吧,我永记您的恩德!”
“只有大公无私的咒语才能送人去康米内森天堂!”强哈马无比庄严正确的训斥道:“凡是怀有私心的施咒,以及试图自杀、自我毁灭的,只会下地狱,下到水深火热的阿麦丽卡地狱里去!”
兲瘟滑目光呆滞,心中绝望却又不敢在强哈马面前表露出来。
“不过别担心,”强哈马目光一转,笑道:“我此来的目的就是帮你。我代表国家和组织,可以批准你加入贡普,并教你伟大的魔法。只要你好好利用这些魔法,为叟舍雷森的建设创造税金,为康米内森天国贡献灵魂,使中土国复兴,实现康米内森天国早日降临人间的伟大理想,你与你儿子就很快就会重逢。”
兲瘟猾立刻有了精神,用皮包骨的双臂支撑着,坐了起来。
“康米内森,康米内森……”兲瘟滑喃喃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肯定。
自记事起,她便从大人口中无数次听到“康米内森”这个地方,在所有人眼中,那里就是天堂,是叟舍雷森共荣国建设发展的最终阶段。但活着的人都没有亲眼见过,那美丽的新世界只有等离开人世才能见得到。即便狗头人对这个地方宣传得神乎其神,但始终没有引起她对那个新世界任何认真的思考。但是现在,她终于在心中确信“康米内森”真的存在,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亲生儿子刚刚饿死,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她立刻对神圣的康米内森充满了希冀,那是她儿子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坚定的认为她还能见到儿子活生生的模样,即使只是灵魂,也比只剩一具对别人毫不理睬的幼小尸体强一亿倍。
“好心的先生!把魔法教给我吧!我一定让伟大的康米内森早日降临人间!”兲瘟猾伏身向强哈马磕头,脸颊上滚落大颗泪珠。
“好的。不过具体你想学什么魔法?我这里可有不少魔法戒指呢!”强哈马微笑着说。
“真的可以吗?”兲瘟猾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额头沾满灰土血迹。
强哈马点头。
“那我……我想学到能让所有孩子都健康成长的魔法!不再因为饥饿而离开母亲的怀抱!”
“……让我想一想……”
强哈马一边思索一边伸出左手。他把手掌放到眼睛上细细察看。在中间的三根粗壮手指上,每一根上面都戴着三枚戒指,每一枚戒指都形态迥异。
他又伸出右手来,右手上的情况和左手上的一样,也戴满了戒指。
他先用右手把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使劲撸下来。又用左手把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用力撸了下来。
此时在他两只肥胖的手掌心里,各躺着一枚戒指。这两枚戒指无论形状大小都差不多,并且都十分破旧。但也有些许不同:一只乃青铜所打造,上面起了斑斑绿锈;一只乃红铜铸成,上面有一道不小的裂纹。
兲瘟猾面露不解。强哈马微笑着说:
“绿色戒指代表了蓬勃的生命,如你所愿,它蕴含的魔法可以让叟舍雷森的杰斑人们健康茁壮成长,不再受饿死或病死的威胁。我想,这也许正是你所需要的。”
兲瘟猾正要伸手去拿,但却又缩回去。她问道:
“那红色的呢?”
“红色戒指代表不死不休的斗志,它所包含的魔法是通过吸收孩子的灵魂,魔力变得更强,而作为它的主人,也会变成这世界最强大的法师。”
兲瘟猾慢慢的向绿色戒指伸过手去。却又听见强哈马说:
“选这枚吗?不过……即使你学到了这种魔法,你儿子也回不来了呀!”
兲瘟猾怔住了,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强哈马的话向箭一样刺进她的心坎里,让她心灵的伤口又遭重创。
兲瘟猾的眼睛里突然射出红光,眼眶中充斥了嫉妒与仇恨。她的声音冰冷而沉重:
“为什么我会如此可怜?不仅要我饱受所有困苦,还让我尝到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不!这种痛苦不能只让我自己承受,我也要让天下所有母亲都品尝一遍这种失去骨肉的滋味!”
“ 苟采登与他的康米内森天国因为人民的信仰和祈祷而存在。他发动了‘天赐’,将几千万人民送进了康米内森,充实了天国里信徒的数量。他越来越强大,因为有无限的普若利兹人以及繁衍出的叟舍雷森杰斑人对他无限的、无条件的信任。
幸好你那么忠诚的信仰苟采登,正是由于他的“天赐”魔法,可以让美丽永恒的康米内森天国提前降临,不过,仍然需要那么一小步,才能让你与你的至亲重逢。
戴上红色戒指,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魔法师吧!将叟舍雷森的杰斑人通通送入康米内森天国,只要杰斑人达到一定数量,伟大的康米内森天国就会降临中土!”
“伟大、光荣、正确的人民之仆苟采登啊……我们在最苦难的时候,也在虔诚的信仰着您,时刻不忘向您祈祷,唱着赞美您的颂歌,祈求您的保佑,请您……请您保佑我在天国的孩儿,我将用这枚宝戒,为您奉上更多的康米内森杰斑人!”兲瘟猾虔诚的朝向东南方的天空祈祷,把额头贴在了泥土上。
“仁慈的苟采登呀!请将宝戒赐予这个可怜的母亲,为叟舍雷森的伟大建设添砖加瓦,为伟大的康蜜内森早日降临!”强哈马祈祷。他闭目低首,把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位置。
“伟大的苟采登啊!我的苦难您早已知道,请允许我成为您忠贞不渝的信徒,保佑、照耀我吧!”兲瘟猾亦闭目低首,把右手放在心脏位置。
“苟采登已经感应到你的祈祷。看来你已经清楚自己的选择是什么了。请在这两枚戒指中挑选一个吧。无论选中哪一枚,都是苟采登无私的赐予。”强哈马把两手向前一伸。
兲瘟猾在心里早就选定了。她向那枚红色戒指伸出了手。
强哈马的笑意更浓了,甚至露出了一边嘴角的牙齿。
绿色戒指代表拯救,红色戒指象征毁灭。
就在兲瘟猾就要拿起红色戒指戴上的时候,忽然听到她的儿子太郎在耳边说:
“妈妈,别选它!”
兲瘟猾大吃一惊!转头一看,儿子竟然站在她身旁!
“太郎!我的儿子……”兲瘟猾喊着扑过去,想抱起儿子。可儿子就像一团空气,她怎么样都抱不住。
“我已经死了,只是灵魂还在这儿。”三岁的儿子说。
兲瘟猾仔细瞧着眼前的儿子,发现他的身形有些缥缈。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大姐怀里抱着太郎,和妹妹们正在哭泣。而强哈马似乎完全看不到太郎,听不见他与兲瘟猾的对话。他们一动不动的保持着现有状态,时间之轮像是停止了转动。
“妈妈,选绿色戒指!”太郎坚定的说。
“可你已经死了!我选它还有什么用?”
“可是在这个国家还有无数饥饿的孩子,你可以用它来拯救他们啊!”
“我会救他们的。我会使用红色戒指的魔力,让他们飞升康米内森,等到灵魂足够,康米内森天国降临,你就可以永远与我在一起!”
写大义,在田文华即将被蛊惑变为恶魔的时刻劝回善良本性,两岁多的儿子忽然高声说:
“无论叟舍雷森还是康蜜内森,都是美丽空洞的乌托邦!无论灵导还是炼金家,所有贡普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善良的你也要与刽子手们为伍,让双手沾满血腥吗?”
兲瘟猾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下来,她猛地一激灵,心想:
“对呀……我本是一个十八岁的单纯母亲,为何竟让疯狂与仇恨迷失了理智?为了发泄失去儿子的痛苦,就让其他母亲也体会到同样的、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吗?那是多么可怕的想法啊!太可怕了……”
她把本来要拿红色戒指的小手转向绿色戒指。可是余光所及,看见红色戒指散发出无限魅力,她的双眼又被它完全吸引住啦。她心里腾起一个更强烈的念头:选那枚红色的,戴上它,成为强大的魔法师,将所有杰斑人都送入康米内森!将所有母亲的宝贝都送进去!向苟采登进献!
兲瘟猾的瞳孔里只剩下红色戒指的图像。太郎的小脸蛋儿显得十分失望。
兲瘟猾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将戒指托了起来,把它戴在左手食指上。
强哈马一怔,兲瘟猾的选择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可能!”兲瘟猾吼叫。她戴上戒指后,这才发觉它由红变绿,不禁脸色大变。原来她中了障眼法,把绿色戒指看成红色戒指戴在手指了。
“也难怪,拯救孩童本是你的初衷。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已经成为一名魔法师。再见吧!”强哈马说话的时候,手掌里的红色戒指变成一股红色火焰,迅速燃烧掉了。
接着他的身体渐渐朦胧,很快不见了。
“请不要走!这不是我自己选的!这不是真的!”兲瘟猾冲着强哈马越来越淡的身影大声疾呼。
“不要走!带我一起走!不要走……”兲瘟猾绝望的大声喊叫。她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迅速变了模样,由野外的田地变成了一间豪华的卧室中。而她自己也变得肥丑老迈,而且还躺在一张挂着明黄色幔帐的大床上。她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一切原来是一场梦。
极其奢华的大床提醒兲瘟猾,此时她的身份是一名尊贵的大炼金家。
兲瘟猾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也绝不是最后一次。她已经三十多次反复做着这个梦。这让她几次抓狂疯掉。
第一次做这个梦时是在三年前的某个雪山顶上,遇到那个白色婴儿篮里的小男婴的时候。
这不仅仅是一个梦,也是一段兲瘟猾童年的真实记忆。在她看见儿子她泰郎的灵魂之前所发生的情节都是真的。
兲瘟猾记得非常清楚,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伟大的苟采登早就了解到你的苦难。神圣的组织向你伸出了欢迎的双手!”强哈马说。
兲瘟猾的目光渐渐发红,眼睛里露出嫉妒、仇恨以及邪恶。她的声音冰冷而沉重:
“为什么我会如此可怜?为什么造物的神明要如此对待他创造出来的人民?他不仅要我饱受所有困苦,还让我尝到失去至亲骨肉的痛苦?不!这种痛苦不能只让我承受,我也要让所有母亲都品尝一遍这种失去亲生骨肉的滋味!”
“仁慈的苟采登呀!请拯救这个可怜的母亲吧!”强哈马祈祷。他闭目低首,把右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伟大的苟采登啊!请允许我成为您忠贞不渝的信徒,保佑、照耀我吧!”兲瘟猾亦闭目低首,把右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苟采登已经感应到你的祈祷。看来你已经清楚自己的选择是什么了。请在这两枚戒指中挑选一个吧。无论选中哪一枚,都是八蛇大神无私的赐予。”强哈马把两手向前一伸。
“造物主那么可恶!我还会傻乎乎的为他创造的人类考虑?”兲瘟猾的语气变得阴沉。
“我明白了。”男人用另一只手将手掌里的绿色戒指捏起来。那枚散发着蓬勃生命力的戒指在他的食指与拇指之间,变成一股青色火焰,迅速燃烧掉了。
兲瘟猾顺利的选择了红色戒指,成为一名魔法师。
回忆结束。
“该死的贝恩·哈特!竟让我陷入梦境,让我重受丧子之痛!还敢戏弄于我!”兲瘟猾咬牙切齿,她明白,在那个梦里她儿子的灵魂,还有她把绿色戒指误认为红色戒指,这一切都是三年前雪山顶上的小男婴——贝恩·哈特的障眼法。贝恩·哈特对兲瘟猾来说是已经成为一个永久的梦魇。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食指上除了一圈灰白痕迹外空空如也。
自从上次在梦幻森林找到那个该死的贝恩·哈特,正要杀死他夺回蛇眼戒指,却没料到半路杀出个厄律提亚,用该死的什么泡泡魔法封住了她,最近几天才给放出来。兲瘟猾一想起这些就十分憋气。她打算直接去威戈瑞尔杀死贝恩,夺回自己的宝贝戒指。
兲瘟猾坐在大床上,眯着眼睛考虑动身前往云雾森林的事。
这时候侍女来报:
“主人,魍步步灵导来了。”
叟舍雷森共荣国,河贝州,石头城,红鹿宫。
魍步步站在宫殿中央。他的整只左手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兲瘟猾坐在华丽的金黄色宝座上,她又肥又老的手掌因为狠命抓着椅臂而颤抖不已。她用同样颤抖的声音说:
“这些小鬼真有那么厉害?竟然把彼歌海德系的炼金家都打败了?”
“我亲眼所见!他们的戒指都被毁掉了!”魍步步说着眨了眨被风吹得发干的眼睛。大红鼻头上沾满灰尘。
“太好啦!哈哈!我真要谢谢那些小鬼!哈哈哈!”兲瘟猾突然得意的大笑。
“为什么?”魍步步不解。
“彼歌海德系贩卖滋养素的历史比麦乐明系早好几年,基本供给中土国的大部分村落。现在他们被那些小鬼们一锅端了,我的滋养素就可以完全占领那里,我又可以收获更多灵魂!”兲瘟猾贪婪的说。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乔治安、恩珀特斯两位灵导竟然也被三个小鬼打败啦!”魍步步十分沮丧。
“什么?!”兲瘟猾这才真正感到震惊。
“两位灵导最后不得不接受组织的纪律处罚,这才转败为胜,总算是挽回一点贡普的颜面哩。”
兲瘟猾面色凝重。这个消息不得不让她真正重视起来。彼歌海德系的魔法不算什么,但乔治安和恩珀特斯两位灵导的魔法还是极其厉害的,那三个小鬼竟然能够把他们逼到被伟大领袖动用家法处置来增强实力的份上!
兲瘟猾思忖着,如果她单枪匹马杀入半精灵村,也许会出现什么意外,得考虑更为稳妥的方法,既可以拿回戒指,又报了仇。
她此时已经想到一条灭掉威戈瑞尔的绝妙计划,并马上开始着手安排。
清晨,雾很浓重,整个云雾森林像是被关入了巨大的蒸汽房中。这种天气对于正值秋季的云雾森林来说再也寻常不过了。
有一只四足动物靠着茂密的森林和晨雾的掩护,慢慢靠近村庄。
在一棵巨树上的暗哨内,一个半精灵叫道:
“咦?那是什么?”
他连忙把这个现象对维文说了。这一天刚好是他和维文负责执勤。
维文的视力虽远不如半精灵,但随着那只动物的临近,他很快看见了它。
“很像一头巨狼。”维文摸摸鼻子。
半精灵一边从瞭望孔观察一边说:
“正常情况下,狼这种肉食动物可不该出现在附近。”
“唔,也许它只是路过……”维文含糊的答道。他可不想给同伴说三年前威戈瑞尔已经被一只特大号的肉食动物拜访过了。那件事绝对要保密到底。
维文习惯性的摸摸鼻子。这时他嗅到了一丝血腥的气味,这个气味让他和同伴紧张起来。
“一头瘸腿的狼,应该受了伤。”同伴一边观察一边说。
“似乎受到过猎人的攻击。”维文说。
“它倒下了!”同伴小声喊。
雾的散去,使这只动物的身形清晰了起来。不错,这正是一只狼。它比一般的森林狼要大一圈。浑身披着散发美丽色泽的黄色皮毛,两肋延伸到背部横有几道显眼的黑色条纹。它的后背和一条后腿分别中了一箭,后腿上的箭枝已经被折断,背上那支箭仍然完好。
这头受伤的狼倒在一棵无花果树下,立刻又爬起来,但行动却更加迟缓了。它不止瘸了一条腿,还经历过弓箭手的追捕和艰难的长途奔跑,另外,它的腹部鼓囊囊的,这些都限制了它的活动。它的两只前爪支撑了大部分的体重。它的鼻子微微耸动,像是在分辨空气中的危险气息。
“我得去看看,它似乎需要帮助。”维文说着便要爬下哨所。
“你很清楚,一条受伤的、被追杀了很长时间的母狼的危险性!”同伴冲着他大声提醒。
“可我更清楚《威戈瑞尔动物保护公约》第四条内容。”维文说完便下了哨所。
《威戈瑞尔动物保护公约》第四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救助每一只需要救助的动物,因为它们才是大自然的主人。
“我去通知威尔和兽医!”同伴喊。
太阳升起来了。如果说被雾笼罩的森林是静谧神秘,那洒进阳光的森林则是活泼欢愉。
但此时森林似乎变得不安起来,但并不是因为这位不速之客的闯入,而是担心在它身后也许跟着一群魔鬼。
母狼在众人的目光焦点里毫不怯懦。虽然身上有着长途奔波而沾染的灰尘和黑红的伤口,并没有掩饰住它的全身洋溢的美丽色泽。它是一头十分美丽的年轻母狼。
此时它的后腿微微颤抖,前爪努力支撑着身体。它的腹部硕大,看来即将成为母亲。
它盯着众人,眼神中最初射出几道凶狠的杀意,但不久就被母性的温柔所代替。
“它不是森林里的狼,是生活在兽人草原上的袋狼。”兽医说。
“不过,它身上的箭枝形制来看,也不是兽人所用,倒很像是平原人类所用的黑色弩箭。它的伤势怎么样,医生?”威尔问道。
“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是否先把它麻醉?”维文望着兽医的目光炯炯。
“没必要了。十分抱歉,我无能为力。它受了致命箭伤,生命之火即将熄灭,虽然它还能站立,甚至眼睛里放出凌厉的杀意,但那只是回光返照而已。”兽医有些悲哀的说。
维文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没有听到兽医的话,威尔则闭上眼睛。其他人不忍心的低下头,他们的内心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祈祷。
这时母狼侧下头来,眼睛盯住了腹部的育儿袋,它把头伸进去,叼出一个赤裸的人类小婴儿!小婴儿紧紧闭着眼睛,小胳膊小腿有时蜷两下,小手偶尔攥一把。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众人都担心这个婴儿的安全,生怕母狼在濒死前享用最后一次早餐。
他们紧张起来,带着弓箭的人飞快的拉弓掂箭,亮晶晶的箭镞齐刷刷对准母狼。蕾妮没带武器,紧张的看了一眼大卫。大卫绷紧身体欲冲上前去,整个儿就像一枝就要离弦的箭。
还好母狼只是温柔舔着婴儿的脸庞,丝毫没有把婴儿当做食物的举动。
“狼竟把人类小孩当做自己的孩子!”一个半精灵说。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它会受伤,被人追赶而逃亡至此了吧。”另一个说。
大卫气愤之极的吼道:
“追捕者好狠毒!知道它的育儿袋里有婴儿还敢放箭,就不怕把婴儿伤到吗?”
“放箭者绝不是婴儿的家人。”威尔说。
“先看一下情况。”贝恩拉着大卫怕他冲出去。
婴儿忽然啼哭了几声,这让众人更加心焦。
众人凝神望去。孩子本来白皙的皮肤忽然变成灰黄色,变得毫无生命气息。众人很快都发现了,孩子不仅脸色变得灰黄,就连全身也变成了一样的灰黄色!他竟化成了一尊灰黄色石像!
“大蛇族的黑魔法!”梅博喊了出来。他永远忘不掉三年前他儿子贝恩出现过和眼前一模一样的情况!
威尔和维文也想起三年前贝恩变成石头的情景。维文跳上马去请雷泽尔了。
贝恩、蕾妮和大卫见状也大吃一惊。他们知道,蛇眼戒指的魔法就是这种效果。他们还清楚记得它把雪山矿洞的贰鬼、鹰犬宫的众炼金家变成了与眼前的小婴儿石像一样的灰黄色石像。贝恩更记得厄律提亚为了救他,中了兲瘟猾的魔法而化成石像,至今仍一动不动的守望在梦幻森林里的湖边赎罪。
难道兲瘟猾就要来了吗?
母狼低声呜咽。它不明白,它的孩子为什么还在沉睡,他的身体为什么如此冷硬。母狼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带着余温的舌头继续舔着婴儿的脸蛋,用鼻子和脑袋在孩子身上摩挲。
贝恩想起自己是鳄鱼王送来的,此时触景生情,他多么希望这个人类婴儿也能够像当初被送来的自己一样活下来。
造物主太偏心,造出来的人类智商最高,使人类能够创造出黑魔法,可以肆无忌惮的杀害其他生灵以及互相残杀。为什么世界不能和平,所有生灵都和睦相处?
这涉及到人类心灵的自私与贪婪,正是贝恩想要努力改变的。
“哼!大自然的悲剧!”这个苍老的声音是从众人身后传来的。众人纷纷转身,原来是愚者来了。
众人都不知这句话什么意思。受伤的母狼,小孩的石像,眼前奇怪的景象仿佛化成了浓浓的晨雾,把他们的心灵重重蒙住了。他们静静的站立,等待着愚者继续发言。目前他们心里唯一清晰的一点就是,接下来愚者的话语就像今天早晨升起的第一丝阳光,会将每个人心头的重雾一点点拨开的。
雷泽尔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了。但那个小婴儿已经永久化成石头,并不像三年前的贝恩那样可以幸运的变回肉身。他明白小婴儿已经没办法救活了。
“任何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的,并不是毫无缘故的发生。”愚者缓缓的说:“你们知道,这条袋狼来自北方的大草原,那边有一种比任何野兽都凶猛的生物。你们知道是什么?”
“兽人?”一个年轻的半精灵答道。
威尔等其他年长一些的半精灵都沉思不语,眉头渐渐皱起来。
“兽人诚然凶恶,但还残存人性。我所说的,是另一种更可怕的生物。我想有人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意再提起他们的名字。”
虽然知道答案的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愚者的这句话印证了这个答案后他们仍感到浑身一凛。他们不是因为胆怯而不敢把答案说出来,只是都不愿意从自己口中听到那个名字。那个名字的每一个音符都浸透着无限邪恶。
“赤鬼。”梅博平静的说。
愚者没有反驳,这表明梅博说对了。
“那是什么?”年轻的半精灵问。
早已知道答案的其他半精灵听到梅博把那个名字说了出来,突然发现他们对这个名字的绝对排斥之感并没有那么强烈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团结起来勇敢抵御的心理共鸣。他们的表情和心情轻松了许多。
“已经六百年了。在这十甲子的时光中,我们半精灵的生活非常安宁。这除了要感谢让我们得以栖息繁衍的森林之外,还要感谢远处的雪山。是美丽圣洁的雪山阻挡了赤鬼肮脏的脚步。
“我并不想说冒犯神灵的话,但是,造物神灵把人类造就得太过完美。他们的大脑是这个世界上最发达的,他们的躯体也很强壮,他们灵活而狡黠,冷血而贪婪,他们创造出无与伦比的辉煌文明。造物神灵赐予他们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他们也应该善待造物神灵所创造的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生命。但遗憾的是,他们在创造这些文明的同时,却也时刻违反着这个世界的自然法则。他们的灿烂文明史也是一部暴力血腥史。他们每个人的双手都沾满动物的鲜血,还有同类的鲜血。他们杀死大量的动植物。你们知道,每一株植物都代表了守护的神灵。他们以吃熊掌鱼翅、穿无辜动物的皮毛、用象牙犀角……作为同类之间炫耀的资本。无论他们对哪一种生命感兴趣,则随即伴随而来的是那一种生命的急剧减少,直到灭绝才肯罢手。比如眼前的袋狼,恐怕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只。另外,魔法师作为人类中的极少数精英,造物神灵赐予他们更高的智慧。如果他们把这天赋用来做好事,则万物幸甚,世界幸甚。然而他们毫不感激神灵的恩惠,却利用这些天赋来研究黑魔法。他们有着经常拿同类做黑魔法研究对象的嗜好。比如他们经常用研究出来的洗脑魔法驱使同类之间互相残杀,令民卫不分善恶而死忠于贡普。咳……咳……”
在场的众人攥紧拳头咬着牙齿倾听。年轻人更是热血沸腾,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
“证明赤鬼黑魔法之邪恶的一个最有力证据,现在就在大家面前。”愚者闭上睿智的眼睛,嘴里继续说:“这个小婴儿石像就是他们的杰作!”
“呃……”
在场许多人大吃一惊,有的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贝恩、大卫和蕾妮已经见怪不怪了。
濒死的母狼、赤鬼的黑弩箭、小婴儿石像、炼金家兲瘟猾的黑魔法,贝恩将这几个事物串联起来。
眼前这头袋狼,不知什么原因孩子被杀掉了。在母性的刺激和乳房奶水胀痛之下,它去炼金家那里偷了一个人类孩子,打算当做它的孩子来呵护、喂养。可惜的是,它被随后追来的人民弩手射中,受了伤,更可悲的是,它再怎么温柔的舔着蹭着小婴儿,小婴儿一个回应都没有给过它。因为,在小婴儿在被偷来之前,就已经中了炼金家的黑魔法。
“雪山是一条天然分界线,它将安宁与混乱,和平与杀戮,善与恶等一些对立的极端分隔开了,这个世界虽然有美丽便有丑陋,有好便有坏。但是安宁的地方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造物神灵为什么不分配得平衡一些呢?难道云雾森林是最后的安全绿洲吗?”愚者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慢慢离去。
在任何野兽倒下的地方,都有这只野兽的灵魂保佑和守护着这方土地。
威尔等人将死去的袋狼埋在它倒下的地方,那是在一棵无花果树底下。几天后,在威戈瑞尔匠人的雕琢下,一座袋狼的黄色石像矗立在这棵无花果树旁。而婴儿石像则被放在袋狼的身下,相互依偎着。
袋狼石像与原型一模一样,它的神态无所畏惧,四足矗立,后腿上插着一支断箭,这非但没有对它的气势造成任何不利影响,反而更使它威风凛凛。它侧着头,眼睛像是盯着北方,那是它来时的方向;又似乎想低下头,去舔舐身下的婴儿石像。也许是想瞧瞧他是否饿了?
母狼的事情传遍了威戈瑞尔,所有村民被这头狼的无畏精神鼓舞,被它的母性光辉折服。这座石像永远感动和激励着威戈瑞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