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于两城间,少不了在高速路上行驶,也就见过驾驶员的百态。占用应急车道超车,强行加塞,只给你留下三点红光和一阵轰鸣。最不文明的驾驶习惯非咱们中国的莫属。
一
2010年,我因为工作来到非洲。当初摆在面前有两个选择,还有一个是新加坡。之所以没有选择新加坡,是我认为新加坡也就是一座发达的城市,而到非洲我可能一生就仅有这一次机会。不过内心深处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到了新加坡我只能是个穷人,而在非洲我再差也会有一种来自大国的优越感。
我去的国家叫马拉维,是联合国公布的全球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工作的地点距离首都200多公里,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30公里,是一个大草原深处的荒凉小村。你永远都无法想象那种亘古的荒凉,也不可能想象就在几年前,美洲狮还出没在单位的大门口。就为这一点原始,工作之余,我怎么能辜负大好的风景而不去旅游。
汽车是向当地的中国商人借的日产MPV,载着同伴和一个黑人朋友就一路向南。世界上最穷的国家没有高速路,只有两个车道公路笔直的贯穿在草原中央,由北向南连接了这个国家最大的三个城市,被称为国家的动脉也不为过。路上除了来往穿梭的卡车,几乎都是从日本进口的二手汽车,那种照片里几十个黑人拥挤的站在皮卡车货箱中的情景也不鲜见。有人说,太阳说文明的遮羞布。当夜晚来临时,我忽然发现夜晚竟然是文明最好的展览馆。在这个义务教育尚且没有普及到小学,人均月收入不足100人民币的国家,会车时竟都会主动切换至近光灯,并打开来车方向的转向灯以提示车距,无一例外。当我远近灯光切换示意将要超车时,前方的大卡车却打出了转向灯提示我前方有来车。在对面的来车离去后,大卡车又打亮了另一侧转向灯提示我可以超车。
在世界上最落后的地方,我竟然感受到了文明。
二
还是因为工作,在离开非洲后,我又去过很多国家,见过很多到处旅游的中国人。人在他乡,那种根植于文化,埋藏在心底的故土情结,总会不经意的冒出来。
欧洲是我在非洲以外生活得最久的地方。这片被上帝眷顾的土地保留着太多历史遗迹。在罗马,很多公路完全就是在千年前罗马的公路基础上改造而来,路两边随意一座小楼也有千年历史。欧洲的公路都不宽,很少能看见如长安街一样十几车道的大路,更多是徜徉在古迹间凹凸不平的石块路。城市的格局千年不变。
来自中国大城市的游客,举着相机,常常踱着故作悠闲的步伐,走到我面前,用不屑的口吻和我说:“我觉得,还是我们中国好。你看这些地方,公路差,连一座高楼都没有,破破烂烂的,没有意思。”然后他们经常会用胳膊肘顶顶我说:“你在这边能习惯吗,想不想回国。”每一次我遇到这样的交谈,都会局促的扭扭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见我不说话,又会说:“你看看他们食物多么单调,还是中国好,是吧。”
除了高楼大厦,难道你们就看不到其他,感受不到其他吗?每次我都在心中腹诽。
三
有些时候,自己也难免用类似的眼光去打量世界,把高楼阔路与城市的繁华联系起来;把人的穿着与气质联系起来;把车与地位联系起来。有时候,我也会因为一些新东西而自豪。过去别人有,现在我们也有,而且还更好,就如同高铁。
古人说“站得高看得远”在道理上没有毛病,但我却发现有时候站得高反而会让人看得更近,只看向脚下那些比自己低矮的,然后油然生出莫名的优越感。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会感到高高在上。
我们都生活在大城市里,都自以为经过教育是个文明人。有时候我却以为,我们的城市其实不是修筑在大地之上,而是漂浮于水面,随波起伏,随波逐流。否则人心为什么不定呢?
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