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蔡男神强推我们多看看文学大师沈从文的书,看看真正的好的汉语是什么样的。想着汪曾祺是沈老的学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遂一并借来拜读。
汪老的文章很是神奇,文字和风格都让人有一见如故之感,谈吃,谈艺术,谈文学,乃至人生,没有丝毫的艰深晦涩,亲切,有趣,但也意味深长。字里行间充满人性之美,饱含人道主义关怀。我多么想和这位老人交朋友。
汪老先生若还在世,比我外公还要长十来岁。虽时间距离稍远,但读到一些文章,也时常能唤起我对于小时候,对于故乡,对于已故婆婆的记忆。
散文《冬天》,读着读着,脑中竟浮现婆婆的身影,滋味难受,心情复杂。文中的冬天拆帐子,在床里铺稻草,生火炉,煮咸菜汤,我是很熟悉的,这是记忆中的婆婆一直为我们做的,为我做的。
我们方言里管“奶奶”叫“婆婆”。婆婆是在我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去世的,到底什么时候,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夏天,暑假,电视里在播《还珠格格》。婆婆去世时才五十多岁,还很年轻。记忆中,婆婆从来不曾歇息,一直佝偻着背,一直在劳动,要么是忙于繁杂的家务琐事,喂猪,放牛,灶头煮饭,要么在田间地头,插秧,除草,收麦子。总是着粗布衣,款式简单,应该说过于简单,没有任何的图案花纹,颜色多灰暗,不止一层的补丁。
夏天,经常有骑着自行车,来村子里转悠吆喝着卖冰棍的。他们的自行车后座上通常有个泡沫箱子,箱子里全是五颜六色的冰棍,最面上盖着厚被子,防冰棍化了。和现在的雪糕不同,这些冰棍特别硬,像石头子儿,按现在来说,就是把往水里兑点有甜味的色素,放冰柜里头冻一整晚。不过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们,听到这样的叫卖声,可比什么都高兴。两毛一根,棕色的,黄色的,白色的,我最喜欢黄色的,最甜。家里小孩子多,婆婆没什么钱。她把家里能找到的坏了的塑料盆子和胶拖鞋给卖冰棍的,给我们几个换冰棍吃。卖冰棍的不干,又耐不住我们几个小孩儿眼巴巴,最后还是拖着一堆破烂儿,蹬着自行车走了,继续叫卖、吆喝。我们几个小孩子吃的特别开心,嘎嘣嘎嘣地咬着,奶奶看着我们吃,笑了。那个时候的冰棍很甜,夏天很短。
今年夏天又要来了,我想起了我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