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在一块20英里见方的蛮荒土地上,栖息着各种动物,还驻扎着一个60人的原始微型部落,他们靠着狩猎和采集果实为生,就这样度过整整一百万年,完成了生物意义上的进化。而从这一场景发展到文明化的庞大都市(超级部落),只用了几千年的时间,我们还来不及在基因层次上演化为文明化的新物种。因此,我们本质上还是简单的部落动物。
长久以来,狩猎生活培养了人的聪明才智,人的本性是喜欢竞争和自作主张的,但是面临着艰苦的自然环境和食肉动物的威胁,为了生存,猎人们相互合作,靠着简陋的技术捕杀大型动物。因此,他们进化出一套基本的系统---对外的社会合作和对内的社会竞争,这套系统对我们同样适用,只不过他们被迫挪到一个平衡点,而我们在文明化的进程中,逐渐偏向了专横与竞争。
文明化进程的第一个突破发生在冰河期快结束的时期,在地中海的东部发现了适合栽培野小麦和野大麦,农业的诞生改变了人们的进食方式,同时动物靠着栽培作物进餐,逐渐被驯化。随着农业的进步,剩余食物的产出成为打开通向文明大门的钥匙,一部分人可以把全部时间投入到发现的活动中,形成了专业分工。
这些文明发源之地,成长出一批小城镇,起初还只是以高度地方化的组织为基础,受到周围农田的束缚。粮食的收割和运输加快了变革的步伐,城镇网络兴起。8000多年前,最早的城市出现在杰里科,但是第一个充分发展的文明是在叙利亚沙漠里的苏美尔地区,两三千年之后,诞生了第一个帝国---阿卡德帝国,并发明了文字。
尽管当时苏美尔城市的大小和人口无法与现代都市相比,但是简单的部落人已然成了城市公民,作为超级部落人,他们不再认识社区里的所有人。从此,社会就从有个性的原始部落变成无个性的超级部落。但是,从生物学上来看,人们还遗存着猎人的基因,狩猎的策略已然无法应用到农耕中,更无法应对社会性复杂的城市,尤其是大批陌生人的出现。
但是,城市扩张的步伐从未停止,贸易和征服使得古代城邦更加辉煌。罗马就是重点依靠征服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大城市,人口接近50万。由于人口太密,城市生活的压力和挫折严重,人际关系在大群体中迷失,人丧失了个性,人对人的非人道行为多到令人恐怖。
然而,奇怪的是膨胀的超级部落存活至今,而且还活的挺好,而且大的趋势仍然是维持大规模的超级部落水平。答案还是隐藏在人类这套生物学特征里,人们利用和操弄这些特征,发明了一系列的社会控制形式。
微型部落发展成为超级部落之后,竞争/合作的摆锤急剧偏向专横竞争的一边,超级部落领袖以独裁、暴政的方式统治部落。为了维持大众服从的局面,其追随者们通过建立假性部落或组建亚群体,在这群体内部实现互助和共享,建立个人关系网而群外人不受待见。显然,这仿照了小型部落的模式,一定程度上符合人的生物学特征,暴君获得暂时的胜利。但是,这种统治方式是有极限的,当极限到达时,人所固有的合作冲动被重新燃起,以抗衡非人性的统治,摆锤猛烈晃荡,意味着空前的流血事件即将爆发。
长期的狩猎形成的合作冲动是远古人群的行为模式,但是在膨胀的超级部落中,古人的行为模式在压力下被瓦解。此时,法律的诞生即为了矫正那跑偏的摆锤。法律禁止的是文明的人为环境驱使他做的事,它作为平衡手段,以不自然的方式制衡超级部落生存造成的扭曲,有助于维护对人而言自然的社会行为。但是,其缺陷是把领袖人物和立法人视为完人。
另一种法律即习惯法,很大程度上以风俗和宗教的方式存在。它使一种文化与其他文化不同,价值在于社群里的人共同遵守。习惯法的功能是团结社会,使人产生一种活在统一的部落的幻,而不是超级部落。
尽管风俗呈现着多样性,但其基本的相似性不可忽略。被文化隔离的人们,其基本的生活模式相同,不同的是细节。最隆重的社会性场合是隔离性习惯法发挥最大作用的活动,强化了人们的社会身份认同感以及文化群体归属感。
宗教的运行,强化了群体内的纽带,削弱群体间的关系,它起作用的前提是有股强大的力量高高在上,远超群体内的个体。但是,近年来宗教的威力已经弱化了。
语言为凝聚力的形成也发挥了作用,它的反交流功能和它的交流功能同等重要,它界定个体的身份,同时又设置障碍。超级部落成员试图通过方言建立亚群体来强化自己的部落身份。
除了上述的社会控制形式外,战争作为更加猛烈的凝聚力形式,它有助于把超级部落捆绑在一起,外部共同的敌人会抑制内部的斗争。讽刺的是,统治者或领袖把数以千计的同胞送去当炮灰,却还被同伴讴歌为伟大的庇护人。
在许多方面,现代的超级部落的社会难以管理,造成许多都市困境,所以各种假性部落为都市里的个人恢复了各种形式的部落身份。但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超级部落依然在发展。这是因为人还有着另一种固有的生物属性,即好奇心,创造性和心智上的唯美倾向。密集的都市唤醒了人的创新思想,成为人类思想的孵化场,这是都市优势的一面。唯有在城市里,持久的创新才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