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市开往县城的班车座无虚位。我把头轻轻地靠在高高的椅背上,我的右手提着一个黑色手提包,里面装着一台旧笔记本,有点沉,我把它立在两个座位的中间。我的左手紧紧地抓在我新买的精致的红色真皮小包包上,昏昏欲睡。
车子行驶得还算平稳,因为我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颠簸。
迷糊中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对,是有什么声音从我的座位后面传来,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好像是铁片划东西的声音。我的邻座双手环抱着胸似乎也在闭目养神。但我分明看到她的嘴巴似乎在动。
我的大脑提醒我看了一下我的手提包,我把它朝前挪了一下,确认它完好无损。我扭头侧向窗外,车子正在不紧不慢地行使着,两旁的树木房屋昭示着距离我家的位置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刚想扭转头查看一下我后面坐着什么样的人,耳边却传来低低的带着磁性的女声:“不要动,也不要回头!听我说,我们可能遇到了劫匪……”我一惊就要张口,右手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她握住,她重重地捏了一下我的手指,又发声道:“不要紧张,我会保护你的,我是刑警。他们就坐在我们的后一排座位上,他试图用刀划破你的手提包,你一动他们就会警觉。那样的话他的刀子有可能会威胁到你。”我感觉我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后腰那真的有寒光闪闪刀片与肌肤相碰凉飕飕的感觉。似乎他稍一用力就可能穿透我的衣服,刺破我的皮肉。虽然我知道我里面还穿了条毛裤,毛裤上面还套了条厚厚的牛仔裤,冷汗还是从身体里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镇定,镇定,深呼吸,深呼吸……”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她手上的温度和她坚定无畏的声音给了我无形的力量,我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我把头靠在座椅上,佯装睡着了,不去理会他们。他们并不知道我这个黑色手提包里装的是一台旧电脑,他们就是把手提包划破,也不会掉出他们想要的东西来。我惊讶于我邻座的她是通过什么给我传递声音的?车子还在飞快地行驶着,后座上的两个人依旧锲而不舍地划着我的提包。我一边提心吊胆地听着,脑子里一边飞快地旋转着那些在电影里看过的镜头,反血腥,反暴力的场面。我又一边暗暗攒力准备随时应付突发状况。那一刻我甚至为我的镇静而吃惊,原来一个人在惧怕过后竟可以瞬间变得强大起来。那是一种置死地而后生的豪壮。
还有十分钟就要到目的地了,后座似乎没有动静了,是不是他们累了,放弃了,抑或者在等待下车的时机?
我依然一动不敢动。“不要怕,我们最后一个下车,抓紧你的东西,车外面有我们的人,下了车就安全了!”同样带有磁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班车急驶过一片白杨树林后,我就看到了前方道路两旁参差不齐的房屋建筑和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间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和蔼亲切,“到家了”——心里竟像久别重逢。
班车里只剩下我和她。“演习结束,你表现得很棒!下车吧!”她紧握着我右手的左手适时地松开并向上抬起,我感到耳朵边一阵清凉,一个像耳机一样的东西已经在她的手心里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在她俊秀的脸上停顿了一下,说:“你跟我一起下车吧!”她有些无力地摆摆手,“没事了,快下去吧,我再坐一会。”
我走下班车,四下里张望,一切正常呀,哪里有警车,哪里有什么劫匪?脑子里回响着四个字“演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