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那是我们村第一次社火大耍。这是有史以来最具规模的一次盛举。首先在数量上要多,接近百桌社火,还有二十几根柳木腿,净高达1米以上。有活泼可爱的大头娃,(戴着面具)跑旱船,扭秧歌(这两种都要求用娴熟的计巧)。扭秧歌是外村里的青中年妇女,自愿组织起来的一支队伍。队伍里有领队的。扭秧歌的人,每人头上都插着大红花,脸上涂抹着红胭脂,浑身上下穿的都是统一的服装,甚止连脚上穿的鞋也是清一色鞋带黑色布鞋。队伍整齐,上身穿着粉红的衣服,下身穿着绿裤子,手里拿着扇子,边走边舞。走两步,退一步。
敲锣鼓的社达十几家,有的还第一次亮相的是新制的皮鼓铙钹。鼓调尽管各不相同,但他们此刻的心情却是完全相同的。都是满怀激动的心情,载歌载舞。几十年一耍的大社火,要一鸣惊人。人的一生能经历过几次这样的盛况?这些为社火助兴的杂耍,都是我们专门请来的,他们随社火一起来的。我们诚意的邀请,他们乐意地前来帮忙。
人常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当耍社火具体的日子拍板定了下来,我们就派人到处贴告示。告示里告知所有的人,我社是第一年社火大耍,百年难遇的盛世,各种杂耍会粹,场景壮观。
因耍社火而闹下的那一个笑话,就是发生在这一次。当时写告示的人,由于匆忙,发生了笔下之误。把耍三天社火的时间,在三的前边少了一个标点符号","误写成了十八,十九,二十三天社火。这一笔误倒成了后来社火史上的美谈。
告示贴出去后,紧跟着社火头亲自出动,或打发得力的人,也就是社火助手,拿起大红请帖,正式一家家去给有拉扯的亲戚下请帖。请他们来,能装社火的装社火,装不了社火的能帮社。各尽所能。
这些社,只要看到请帖里的内容,便什么都知道了。下请帖的人拿出烟,酒等物,往社火局里一,告诉他们我们还忙着,不可在这里久留,改日再会!又赶到另一个社去。该社火局的所有同志闻听后,便鸣放鞭炮,敲锣打鼓,为下请帖的人送行。
耍社火的日子,渐渐临近了。装社火的社,提前几天就到了。他们还要为社火作各种准备工作。下榻于我们为他们准备的地方。每个房子在入口处,都写着该社火局的名字。然后,他们就找到自己的地方,安营扎寨。
每个村,都来了前来装社火的人,都住在自己的社火局内。收拾姻脂的,收拾衣服的,收拾芯子桌子的,验装社火娃的,各行其事。
后村是我们的老亲戚,他们都很认真,像给自己装一样。他们的芯子都是纸扎芯子。老艺人特别多,个个手巧,不仅验收社火娃,还绑扎高头大马,枣红牛,小毛驴,猛虎下山,白蛇钻天,白鹤,鹰儿抓鸡,白天鹅。个个扎得都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在《虎口缘》中,一个社火娃,骑着一只威猛的老虎,上面挑着贾怜香。这个老虎,像真的一样,张着血盆大口。这只下山老虎就是老艺人的拿手杰作。用了一天时间,用草把扎成的。
他们特别出名的,则是集体合作创作的结晶。——这就是巜困土山》中的假山。这山很是巨大,不是一个人二个人所能完成的。它需要许多人参与其中。远看,和真的山并无二致。山上不但有几个地方有埋伏的人,有鹰抓鸡,有蛇吸鹰,还有明晃晃,亮晶晶的高山流水。在山的周围,还有群鸽起飞,在空中盘旋。这座山,得专用大车才能拉得动。
老鸹庄也来帮布村中社装社火。老鸹庄不仅社火装得好,芯子更是以高,奇,险著称。尤其是柳木腿走的好,是一老中轻相结合组织的人马,起到传帮带的作用。这个社火局自带着柳木腿,走的人也是年轻人。装社火的时候,他们一起给装社火,给娃们剃头,搽姻脂,穿衣服,配道具,筹划社火。到社火出场时,他们又成了走社火的一队,自我化妆一下,各自蹲在院子墙上,捆扎自己的柳木腿。自己给自己穿社火衣服。一边走,一边耍,为社火开道。
耍社火,同一社里的人很多,敲社的人也更多。锣鼓是社火的灵魂,也是社火的音乐。社多,才不显得社火枯燥单调。社火局给村里的人都安排好了活路,谁招呼哪一个社,由专人来负责,不致使敲社的人,像无头的苍蝇,到处撞。每来一个社,敲锣打鼓,鸣放鞭炮,招呼的人,将他们社领到一个地方去,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地方,每个地方都写着纸鉴:某某社招待处。招待的老人微笑着让烟让水,用烟茶招待他们,彼此互相问候。
喝过茶水,吸根烟以后,他们又归队了,身上的劲头更足了。敲得更起劲,更卖力了。遇到好的天气,擂鼓的人,身上的棉衣也热得穿不住了。干脆光膀子擂鼓,鼓鼓都擂在点子上。敲铙的抡圆了胳膊,敲跋的也毫不示弱。若旁边还有别的社在敲,为了他们的铙钹声能压过对方,真的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连吃奶的劲也豁上了。就好像是进了赛场一样。
招呼的人散的烟也顾不得去抽,而是夹在耳朵上,继续敲。
扭秧歌的扭得正欢实。一手舞着绸子,一手执着小扇,看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目不转睛地观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