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开了很久了,具体多少时间我也说不清,从我很小的时候它便一直在那里开着。还记得每次放学回家的路上,从店里都会飘出用来煮粉的开水蒸出来的水汽,那时候差不多五六点近黄昏的时候,昏黄的阳光沁进那雾气中,那雾气似乎有了几分仙气。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在哪雾中穿来穿去,老板也不闹我们干扰了他做生意,只是在一旁抽着廉价的卷烟看着,偶尔叫我们小心点别撞到锅炉烫到。
那时老板看上去40岁左右,人很和蔼,从小到大没见他发过脾气。对他影响最深的就是早上坐在他店里,走进一个人便亲切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不用对方多说便端出了或汤或面或粉或粥,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吃着,偶尔抬头和老板搭搭茬,聊会天。聊着聊着,一顿早饭就过去了,人依旧在哪坐着,也不走,老板也不脑对方占着位置,还乐得与对方聊天。这时如果有人进来而没有位置,这时吃完的人一般都会起身让座,然后随便找个空角落靠着接着聊天。
来老板店里的基本都是附近的街坊,都是熟脸,如果刚刚搬来不久,多来几趟就可以和这周边的街坊混熟了。
偶尔的,还可以看见街坊给老板送点自己家带的特产什么的。似乎这街坊邻里的都是自己家的人。
这种透着烟火气的店里煮出来的东西味道是十分浓厚的,那味道往往是可以刻在你的记忆中的。
我长大了,离开了那个地方去了别的地方上学,每次回去的时候我依旧会去那家店吃上点东西。
还记得有次出去打暑假工,下班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11,2点,快到凌晨,那时候人已经疲倦的不行了,就特别想吃一口那店里的煮粉,然后我就在路上边走边找有没有卖煮粉的店,一路走一路看,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卖煮粉的店。那家伙把我想的,我直接忍不住哭了出来,好在大街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有人看见我这丢人的模样,如果是白天怕不是别人要误会我是别人拐卖过来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朋友了。
进了店,老板随即跟了上来问我要吃点什么,我说来碗煮粉,多加点辣椒。
他家的辣椒是自己做的,味道很厚重很足,就如同这墙壁上那被日日夜夜所熏陶的痕迹,就如同那桌椅上的斑斑痕痕,就如同他那透过汽雾中反射着太阳光的眼睛一般。
我坐我以前最喜欢坐的在位置上,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路人,这也是我喜欢坐着里的一个原因。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向外看,外面的人向里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明明一切依旧却又不像从前。
不一会儿,煮粉端了上来,鲜红的辣椒盖在米粉的上面,旁边还摆着腌制了几日的泡菜,红与绿在颜色上鲜明的对比,再加上精细米粉和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光是摆在那便可以把你肚里的馋虫勾出个七八回。
这煮粉的泡菜辣椒一定要搅拌均匀,让它们散落在碗里的各个角落,每一口下去可以感觉它们的味道在嘴里融合炸裂,由喉到胃均是满满的满足。吃了不一会儿,我便吃出了汗,我不太想停下来也就懒得那么讲究,随手用袖子擦一擦,便继续吃起来。一会儿,碗便就剩下些汤,我有些撑,但还是端起碗来,喝了两口汤,一者是因为这汤味道确实鲜美,二是我也不记得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在吃完粉或面的时候,不管饱不饱,一定要喝一两口,这叫原汤化原食。我也不知真假,只是慢慢的养成了这个习惯。
吃完,擦嘴,整理桌子,然后去老板那结账,我拿了张20的,老板锅炉旁边桌子的抽屉,里面有数额不一零零碎碎的钱,我小时候看见都在想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多钱就好了,长大了才明白这些零零碎碎的钱后面的辛酸。
老板数了零钱递给我,我接过去走了。
走了没多远,我回过头去,老板依旧是那样站在门口氤氲在汽雾中,抽着廉价的卷烟,盯着来往的行人。
我继续走着,走出了那条街,走出来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