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民间说法,虾是发物。因为自小皮肤不好,我一向不爱吃虾。
家乡是鱼米之乡,千湖之省,门前屋后都是池塘和小溪,饭桌上自然少不了虾。
家乡的虾大约是小河虾,我们称它为草虾——生在草里的鸡蛋是草鸡蛋,生长在青青水草里的虾是为草虾。
用特制的细密网兜,在有水草的地方随手一捞,便有大大小小数十只草虾被网了起来。
青黑半透明的小虾,活蹦乱跳,惊慌失措,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童年的生活不富足,妈妈往往用这样的方式改善生活。我爱跟在后面提着红色小桶,等她把蹦跳不停的虾丢进来。一入装着浅浅水的桶里,虾们就安静伏了下来,仿佛认命了不再挣扎。
待到有一碗的分量便收工回家。
妈妈到菜园子里摘些辣椒和细小的香葱,把如杂草般的香葱交给我打理。这些葱比菜摊子上常见的小葱还要细弱些,却香气浓郁,做鱼虾最好。等我细细地把泥土、黄叶去掉洗净,妈妈也把虾处理干净了。
于是,晚上便有一大碗香辣可口的青辣椒炒河虾。
绿色辛香的辣椒和香葱打底,点缀着红熟蜷曲的虾,看上去就很诱人下饭。
我只觉得是平日里难得好看的颜色,偶尔挑两只很小的虾尝尝。一入口,热辣辣的滋味从舌尖直冲头顶,在脑门打个转再急转直下, 如一股热辣的火线从舌尖到喉咙到胃里,从头到脚,又升腾而上。片刻热辣退去,虾的鲜美显露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熨贴了。
隔着一块波光粼粼水田,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长满了绿茵茵的水草。
很久以前大约是周围农田的水源,渐渐荒芜,变成了我家的鱼塘。爸爸有时候会从里面捕捞好些大鱼放入大水缸养起来。于是,那段时间饭桌上随时有鲜活的鱼汤、红烧鱼,吃得不亦乐乎。
小池塘的水很浅很清澈,芳草茂密过人。我爱偷偷过去玩。有一次拿一张坏了丢弃的竹簸箕在里面一划,竟然就有小虾在上面跳跃逃生。原来水草下面藏着这么多虾!我仿佛发现宝藏般大惊小怪冲回去告诉妈妈。那天晚饭,饭桌上自然多了一碗香辣四溢的虾。
去年回家过年,聊天时妈妈说有时候会做点小龙虾吃。
我觉得奇怪,虽然现在鱼虾不如过去丰盛,但父母向来没有买虾吃的习惯。
妈妈却说,从自家池塘里网的,并告诉我,现在池塘里可没有草虾了,只有小龙虾生存。
虽然早几年就知道河流小溪里开始有龙虾出没,也有很多人开始四处钓龙虾什么的,但“草虾”竟然完全消失,那种据说用来处理污水的小龙虾一家独大,还是让我心里一愣。
蠢头蠢脑,庞大身躯,生命力旺盛的小龙虾,我也曾经好玩养过。但总觉得,如果齐白石的水墨画上,是一只粗笨的小龙虾,还有那水墨的清雅和活灵活现的韵味吗?
山清水秀的江南农家,与草虾才是天然绝配嘛。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 第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