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极讨厌苍蝇嗡嗡的声音,印象中在夏天或是在任何时候如果听到有苍蝇在叫,我都恨不得将它碎尸万段来后快,今天无意中在室内又听到了蛰伏了一个冬天久违的聒噪,我竟然听得极为亲切,心绪也顺着这只苍蝇的前后回旋波澜起伏,我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一样定格在了老家炎夏炽热的晌午。外头是火一样烫脚的阳光,而我置身在堂前地大片的阴凉里,炕上睡着我妈和我姥姥,床上也许也睡着一个或几个人,我在臆想的世界里看不清他们的脸。外面有扯得发亮的蚂蚱的声音和蝉的声音,屋里苍蝇的声音也此起彼伏。我仿佛闻到了房间里弥漫的饭菜微馊的气味和外面蒸腾的暑气,我的嘴角仿佛沾到了从厨房大瓮里用铁瓢舀出来的极清洌的井水,我仿佛看到了堂前地顶梁的柱子,想象中我没有现在这么高。
清明时候回了一趟老家发现记忆中极亲切的房子已经拿我当外人了是不是我又长高了,老屋已经认不出我了。护院的大门认不出我了,房前的土路认不出我了,就连种满果树的院子好像也在思索这是谁家的孩子,进了家老屋对我的排斥尤甚了,要穿进里屋必经的小门仿佛不想见我这个外人缩到只有一扇窗的高度。我恍然大悟,原来屋子随着岁月的更叠和人一样也是会变老的,就算它再怎么改变行头,改头换面的再怎么彻底,撞见故人记忆中的自己,终归是要露馅的。其实这座老房子也许早已和人一起作古,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复记忆中的轮廓了。
可是我刚刚眼前的这幅盛夏的场景是如此的鲜活,鲜活的就好像我恍惚窥见了自己的童年,窥见了凹凸不平的土道,窥见了端坐在炕头慈祥的笑脸。我突然想起了清明回家参加表哥婚礼时亲戚们说过的一句话,还说你姥姥家那是你三舅家,我才突然醒悟自己有多么傻,我竟然苟同这两个是同一个地方。也许这就是我的心,世界沧海桑田,星移斗转,有一个地方它规避了岁月的打磨安稳地扎根在我的心田,我的心里也总有一个位置留给一个人,她依旧在老家的旧院里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