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宝峰禅寺恰宓长老内观禅修营里,行禅时,清晰地看见一念生起:那些浓密乌黑的长发一去不复返了。随之生起的,还有丝丝缕缕伤感的情绪。尔后,如理作意:逝去的同时,也在得到。于是,念灭,又瞬间清晰地回到正念中。觉察脚的移动:动机——提——推——放——触——压。每个动作,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妄念虽偶有造访,它也来去自由,如实,被看见,不抓取,不扩展,即可。
是啊,每个因缘和合的刹那,都在逝去,永不再来。浓密乌黑的长发如是,鲜嫩可人的皮肤如是,秀丽挺拔的身材如是……谁也抗不过地心引力巨手的拉扯。同时,每个因缘和合的刹那也正在生起,内在强大的力量如是,累积增长的智慧如是,丰富的生命经验如是……万事万物都在一刻不停的生灭之中,无一例外。正因如此,每个刹那才显得那么可爱动人,因为,我可以在每个刹那中,新鲜地活着。既不纠结于过去的经验,也不期望未来的发生。每个刹那中,我都是完全自由、解脱的。即使我失去,同时,我正在得到。正如盛开的花凋零时,果实才可结出。
住在东天目山上已经6年,与大自然的联结日渐深厚。每天,在虫鸣鸟唱中醒来,呼吸着裹着植物香味的空气,闻着土地散发出的芬芳,与猫和声,与狗嬉戏,闲来,坐在木屋茶桌前,看云起云落,见花开花败,静品岁月沉淀出的好茶,经由舌尖溢开的醇厚香味,仿佛看到当时的叶茂枝繁,郁郁葱葱。过去与现在,在当下,无二无别。那些茶树曾经的生命印迹,仿似消散,却又在当下真切地被我品尝、联结。
不来不去。不增不减。生命总是换着姿态存在。每个名色和合中,都是一个新鲜的存在。也许,我们再用不上重逢这个词,因为,即使“重逢”,我们也不可能再是过去那个你和我。
2016年,即将走远,不可再来,2017年,我们仍然会因缘和合中,彼此遇见。
愿无论在哪个时空点相遇,我们都是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