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小叶姑娘
-01-
两个小时前,我和王小南分手了。
“你给我滚,死都不想再看见你!”我用食指指着小南,像狮子一样地咆哮。
“我也一样。”小南不温也不火,走进里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好,王小南,说好了,谁先找对方,谁就是孬种。”此刻的我,如果有人能给我面镜子,我一定可以在镜子里看到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脸涨得通红,双手插腰,不停地在沙发上蹦来蹦去,且浑身发抖的母老虎。
小南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我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朝着他的方向砸过去,只听见“嘭”的关门声,紧接着“啪”的一声玻璃杯砸在门上,然后哗啦啦掉在地上。
我和王小南在一起三年,中间吵架无数次,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激烈。
就这样,他不顾我的声泪俱下,不顾我的梨花带雨,收拾了东西扬长而去。
是的,这天,我像一个巫婆一样,说了全世界最恶毒的话。
骂累了,我无助的坐在沙发上,我们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02-
三年前的冬天,哈尔滨零下30度的夜里。加班后的我开着车急匆匆往家的方向赶。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只有寥寥无几的清洁工还在这冰天雪地里挥舞着扫把。
就在我快到家的时候,看见马路牙子旁边趴着一个人,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出了车祸。但是来往的车辆依然犹如离弦之箭,嗖嗖得穿梭。我打了110报警,并停在路边开着双闪和大灯为他照明。
10分钟后,警察的到来缓解了我的压抑与害怕。我看着警察把他翻了个身,浓浓的酒味儿扑鼻而来,脸上被磕的模糊不清,原来是喝醉了酒倒在了路上。
警察把他带回了派出所,我也开着车回了家,过后就忘记了这件事。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电话的到来,从此打破了我安静的生活。
“喂,哪位。”
“你好,我是王小南,上个星期我喝多了趴在路上那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还报了警。”
“哦我想起来了。”对这么一个酒鬼,我依然对他提不起兴趣。
“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跟您道谢,那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
就这样,我和他开始了第一次约会,在我公司楼下的西餐厅。清醒之后的王小南一脸英俊,光洁的额头散着几缕碎发,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坚挺的鼻子衬得那张脸越发得帅气。面前的这张脸,怎样都跟那天晚上的那个醉汉无法挂钩。
-03-
有很多次,我加班到深夜,经常忘记吃晚饭。
只记得那是去年的立夏时节,天气炎热的不像话。马路被太阳晒得干巴巴,发着油亮的光。空气十足的干燥,尘土被汽车卷起,一粒一粒在空气中飘散。
因为是周末,王小南不用上班,但是我因为客户方案要的急,不得已,中午吃过饭后又急匆匆赶往公司加班。
当我终于从一堆设计图中抬起头的时候,窗外早已华灯初上。肚子也开始咕嘟咕嘟叫,想起家里冰箱还有昨天刚买的慕斯蛋糕和蛋挞,使劲儿咽了咽口水,摸摸扁塌的肚子,然后开车回家。
到家已是11点,王小南依然在打游戏。“媳妇儿回来啦?”我顾不上搭他的话,脱了鞋直奔厨房,打开冰箱门我才傻了眼,哪还有蛋糕和蛋挞的影子。
我使劲儿忍着快要溢出的泪水,“王小南,我冰箱里放的蛋糕呢?”
“我吃了呀,晚上没吃饭,我就吃了。”
“你为什么要吃我蛋糕。”
“因为我饿呀。”
我说,可是我更饿呀!
他说,你还好意思说自己饿,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每天出去别人是遛狗,我却在溜猪。
那天晚上,我忍着一肚子的饥饿和委屈,泪水浸湿了枕巾,王小南使劲儿劝我,我却使劲儿哭。
-04-
春节快要到了,高中班长在微信群里通知,大年初五要举行一次高中同学聚会。
高中时候的我,虽然不是惊艳四方,但也称的上一朵小班花。为了继续在同学们中间维持我小班花的形象,我决定买下上次看的那身一万八的衣服。
可是存款还差一些,只能每天吃泡面。当小南从外地出差回来的时候,看到堆了满地的泡面盒,还有面黄肌瘦的我,“小微,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买身衣服去参加同学聚会。”看着小南逐渐铁青的脸,我的声音逐渐缩小。
“你以为你穿上那一万八的衣服就能掩盖得了你这满身的泡面味儿吗?”小南几乎咆哮。
那晚,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拿起包包就跑出了门,坐在公交站的凳子上,却不知道该去哪儿。
腊月的天,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的疼,枝头有几片零星的枯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手冷得像冰块,呼出一口气马上凝成了霜花。
出来的急,没有穿羽绒服,无情的北风呼呼的刮,树木都开始发出呜呜的呻吟。在我极度寒冷与沮丧的时候,身后有人给我披了件羽绒服,扭头,是小南。
我终于没能忍住满眼的委屈,趴在他肩头呜呜的哭起来。
“怎么这么傻呢?什么季节你还穿个单衣出来,把你冻死了我还要给你送葬呢。”
-05-
和小南分手后的两年,我们谁都没有再联系过对方,彼此在对方的生命中消失了整整两年。
昨天晚上聚会,朋友问我,“小微,后来没有再联系过小南吗?”
“别跟我提他。”我依然记得,我们分手的时候,我说,到死都不想看见他。
昨天晚上,我突然就梦见了小南。梦见那个寒冬的街头,他趴在地上,当我用车灯晃他的时候,他却坐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咧着嘴对我笑。
两年来,我一直记得我们分手时彼此狰狞的面孔,却不曾想起,其实我们也有过甜蜜的过往。
我突然很想见见小南,想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想看看他这两年我不在他身边,他是否寂寞。
急匆匆跑到车站买了票,上了车,当汽车缓缓驶出车站的时候,我的手脚一片冰凉,窗外的白杨闪电般一闪而过,而对于他的记忆,也如电影倒带般在我脑海中倒退。
-06-
我还记得那天他吃了我的慕斯蛋糕和蛋挞,我难过了一整晚。但是第二天下班回到家,冰箱里会莫名其妙多出一块慕斯蛋糕和两个蛋挞。
我问他,是给我买的吗?
我不知道啊。
看着他一脸的坏笑,我的心里却如同吃了沾了蜂蜜的冰糖葫芦。
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回家,冰箱里都会多出一块蛋糕,两个蛋挞。
还有那次因为买衣服的事吵架后,我们冷战了足足一个月。那一个月,我依然每天吃泡面,但每天,我的泡面旁边都会多出一根火腿肠或者一个煮鸡蛋。
新年很快到来,我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贪婪的胃,钱没有攒下来,衣服也没有买成。同学聚会那天,我挑了一身自己认为还算漂亮的衣服准备出门。
打开门,却见小南正准备掏钥匙。他把一个纸袋子塞给我,以后别吃泡面了,不健康。衣服帮你买上了,穿着去吧。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冷战的这一个月,他一直在外面接私活,帮别人设计程序,就为了给我买这身一万八的衣服。
看着小南熬的通红的双眼,我笑了笑。
那次同学会,我特别骄傲,不只因为我穿了一件漂亮衣服,而是因为我有小南。
-07-
我还想起,他其实还为我做了很多事。有一天晚上,妈妈给我打电话,我因为忙着加班,接起电话还没等妈妈开口,我就说,妈我还在加班,等一会下班了给你打电话啊,你放心我吃过饭了。
后来我才知道,妈妈给我打电话,其实是犯了心脏病,我在忙,只好给小南打电话。其实当晚小南也在加班,但是他接到妈妈的电话,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开车120迈赶到了妈妈家,把妈妈送到了医院。
我打电话给小南的时候,他刚挂了号给妈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在病房住下。我来不及对他说谢谢,却一个劲儿的哭。
他回来的时候,云淡风轻的说,没事,别担心,我给咱妈找了护工,医生说住一个星期就差不多。
我去洗了脸的功夫,他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我坐在沙发边,轻拂上他紧皱的眉头,睡着的样子,也永远一副扑克牌脸。
但想到他在医院帮妈妈忙前忙后,跟医生护士低声下气的说好话,我忽然就觉得心疼,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我打心底里认定,这辈子,就是他了。
是啊,我曾经深信不疑我们彼此相爱。我曾经毫不动摇我们的海誓山盟。
但是后来,我们分手了,我们在分手那天,说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话,死都不要再见到对方。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我们会吵架,我们很快也会和好,我们很快又会吵架,但很快又会和好,直到有一天,我们说了全世界最恶毒的话,我们分开了。
-08-
汽车“嘎”地一声停住了,我的回忆戛然而止。
下了车,走进了这个院子,上楼,302。轻轻的走进去,小南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均匀地呼吸。
他的全身插满了难看的管子,床的旁边放着一台心率检测仪,仪器上面,三条曲线有节奏的跳动。
昨天的聚会上,朋友问,小南......
我给了朋友一个斜眼,别跟我提他,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说,小南,快不行了,和你分手后,查出了肝癌,现在住在重症监护室。你去看看他吧。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曾经说他到死也不想看到我,看来,他的确做到了。可是我却输了,走出医院,我躲在花坛的一角号啕大哭。
过往的医生护士病人,大概都以为我得了绝症。可是他们哪知道,得了绝症的,是我最爱的人。
分手的时候,我们曾如此厌恶对方,我们曾恨不得说遍全世界最恶毒的话,我们曾认为对方就是我们这辈子最恨的那个人。
仿佛只要持续地恨这个人,就能忘记他,就能忘记全世界。
可是我们都忘了,原来爱比恨更持久。原来他一直爱你如同爱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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