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手机里的天气预报都不一样,即使在同一时段,也如多变的天气一样莫测无常。昨天自己的手机说今天最高四十一度,妻子手机显示三十九度,电视预告三十八度,好像他们的温度计刻度迥然不同,各有各的感觉,也许心境和眼界的差异吧。昨晚的大风并没有把今早的天吹蓝,依旧“白日依山尽”般苍茫,而且更加刺眼。妈妈电话里说天热,别过去了,她冰箱里还有三样菜。我的阳台早如蒸笼了,香菜的埂子都长老了,将花盆里的两棵“绿宝石”番茄用水浇透,整体挪移到更深的菜盆里,柿子椒长势高于四十厘米,除了我喷过花露水的几片叶子有点蔫儿黄儿,可怜的童年。
这炎炎烈日下有支太阳能的铁锅就好了,曾在拉萨见过,三脚架上吊着水壶,水壶下面有面闪闪发光的银色锡纸,我觉得是,一会我也试试看。现在把窗户把手拧向上方,将军队的背包带双股拴在上面,把两床被罩搭开,效果明显地不那么热了。忽然,觉得我们就像非洲腹地的白蚁,高大的楼房即是它们的巢穴,一个个像坟包一样的土堆,在乱草丛中隐现着,有的会高过三米。那些非洲白蚁用衔来的泥土和杂草,加上自身分泌的胶液堆砌起来的,经过干燥后就变得非常坚固。对农作物、树木堤坝、建筑物而言是害虫,而非洲人又会把它们当做美食,也能循着它的踪迹找到金矿。
出来时有点兴奋。兜里装着耳机,手机充满电,时间早早地出门,虽然是去不远处的北外游泳馆,但还是忘带毛巾与拖鞋了,好在天热很快就会把T恤衫烤干,而且穿的是凉鞋。五点多点,那里就排队了,要等到五点半,结果水池子里大人孩子一大锅。前四圈还能游起来,后两圈便不出五六米,必须得停下来,给奋勇击水的自由泳让道,给躲开水里张牙舞爪的初学者,还有三四个大小伙子,横站在水道上愣神儿的,仿佛在丛林里。“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这个气魄哪里有?不过,每个人都是快乐,虽然都戴着泳镜,但是欢声笑语不断。想起约翰·契佛的短篇小说《游泳的人》。
妈妈,我三点醒来,你的鼾声还在四周回响。这时的光线无论落在什么地方,都像是洒了一层香灰。我不用起床,穿衣服、洗脸、吃饭、系鞋带,不用过马路,今天是星期二,该上课了吗?老师把走过的路画在纸上,对世界的想法写在纸上,雪白的纸张落满经文,沉淀成厚重再厚重的文化,可我更喜欢看山羊吃草,蚂蚁搬家,蝴蝶翩翩。昨晚,你揉搓着我的头,说自己已然是一只雨后散步的蜗牛。妈妈,你说错了,我们是一只蜗牛,蜷缩在彼此的怀抱中,相濡以沫,即将相望于人世间。黑夜在这里醒来,你会发现,睡眠才是我们最原始的房舍,没有屋顶、四壁或床铺,自己是自己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