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深夜起床上厕所,发现安东一个人在阳台外面抽烟,走近看时,发现他居然哭了。大学三年里,作为日夜相处的舍友,我第一次看见安东如此模样。
“以前,有个很喜欢你的人,可是你却总觉得自己不可能喜欢她,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喜欢上她时,她却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安东向君萍告白失败了,他一贯的自信从容在那一瞬间被彻底击垮了。在此之前安东依旧满怀自信,觉得君萍会很惊喜自己这一次的主动告白。
初二的暑假,君萍把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给了安东。当时的安东,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并不意外,全班人几乎都知道君萍喜欢安东。那时候的君萍,一下课就时不时往安东那儿跑,有时候还主动给安东带早餐,可当时的安东,把自己“埋”在书本中,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直到君萍真正开口向他告白时,安东说:“我们之间只能是永远的朋友,不会跨越朋友这层关系的。”
君萍没有放弃,还认安东当“大哥”,自己做“小弟”,从那以后君萍便说自己和安东是“结拜兄弟”,别人都担心告白失败后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而君萍说自己和安东却成了关系更好的“兄弟”。
初中毕业后,安东上了市重点高中,分别时君萍送了安东一支钢笔,钢笔在安东上高中不久之后就弄丢了。高中三年,尽管分隔两地,君萍还是会时不时地给安东写信,有时候只是一张明信片,有时候是很长的一段文字,安东偶尔也会给君萍回信,只是从来不会提及那些“敏感”的字眼。高二的时候,安东和班上的另外一位女生走在了一起,他在写给君萍的最后一封信里把这事告诉了她。从那以后,安东和君萍的联系越来越少,到了高三的时候,两人就不再联系了。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君萍邀请了几个关系较好的初中同学到家里聚会,其中,也包括安东,再见面时,安东个子更高了,而君萍也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没了那时的活泼好动,多了几分内敛和安静。那天晚上,君萍和安东一起出去买菜,闲聊时,君萍从安东口中知道了她和女孩已经分手的事,车骑到一半时,君萍突然说:“换我来开吧,这一次我载你。”
上大学后,安东出了省外念书,两人的地理距离更加远了,但是心理距离却好像更近了,两人常在微信聊天中分享彼此大学生活的所见所闻。而真正让安东内心动摇的,是那晚君萍打来的电话。当时的安东还在前往四川的火车上,在列车准备到站时,安东接到了君萍打来的电话,那时他才知道,就在刚不久,四川又发生地震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身在异乡的安东非常感动,可当年那句亲口说的“我们只是永远的朋友”回响在耳边,安东想,可能自己真的只是感动罢了。
大学两年,君萍依旧时不时给安东打电话,有时候还会邀请安东视频聊天,那两年,安东忙于学习和各种学生事务中。君萍的主动联系安东没有拒绝,但也没多说什么,君萍问什么他答什么,每次聊不到好久便挂了电话。
大三上学期时,安东收到了君萍的礼物,是一大箱零食,作为感谢,安东给君萍买了一本画册和一个布偶玩具。君萍曾问安东为什么还不谈恋爱,安东对君萍说自己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而安东坦白,其实当时心里一直很喜欢自己部门里的一位女生,所以尽管知道君萍的“意思”,安东还是觉得自己更愿意去追求后者。
君萍说,安东很少主动联系自己,也许终还是觉得太煎熬吧,大三上学期结束时,君萍鼓起勇气再一次向安东示意,安东当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明确答应,或许就是大家所说的那种渣男行为吧。尽管如此,君萍却看起来很开心,还说等安东毕业了要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大三那年暑假,君萍拜托安东回家的话可以去找一下她,或是她去找他。安东最终还是回家了,但是他没有告诉君萍,也没有去找君萍。用安东的话来说,可能自己对她真的不够喜欢吧。
返校后的连续两个晚上,君萍都出现在了安东的梦里,梦中醒来时尽是悔恨与懊恼,安东说,可能是自己真的亏欠君萍太多了。
所以那天夜里,安东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爬起床拿起手机,鼓起勇气点开了那个沉寂许久的头像,给君萍发了消息。他下定决心也满怀信心,如果这一次在一起了,此生一定不负她。
结果,这一次,君萍的回应却让他出乎意料。其实,君萍都知道,她知道安东或许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偶尔有的也可能只是感动罢了。她知道安东回家了,也没有再嚷嚷着要去找他。一个暑假的时间,君萍对安东的心该是彻底凉了吧。安东知道,此刻他算是彻底失去了一位曾如此深爱他的女子。
如果说,时间可以重来,我们依旧还会遇到相同的人,经历相同的事。因为即便时光重返,我们依旧没有能力站在未来的现在去审视过往。所以,无论现在如何,我们终究要向前,即便陪伴你的,不再是那些熟悉的人儿。
有些遗憾终究成了过往青春路上的坑坑洼洼,再也没有机会去填补,也再也不会让你磕磕绊绊,只是,在某个似曾相识的黄昏后,依旧忍不住心生怀念,百味杂陈。
放下一个人需要多久?爱上一个人又需要多久,很多时候,我们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时光,往往却是我们回不去的青春里,那一生一次的认真。
那天晚上,我曾问东安,是否觉得自己亏欠君萍。
东安说:“我应该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渣男吧,你觉得一个渣男,会心生愧疚吗?”说这话时,安东吸了口烟,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们不是《夏洛特烦恼》里的夏洛,一场梦惊醒后,所幸真正爱的人还伸手可握;
我们也没能活成《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的陈末,在终点等待他的阳光,还是那一抹。
我们活在当下,看得见开始,猜不到结局,无论是珍惜的,还是错过的,都一同熔铸在了青春时光里,无法回避。
沉思往事立斜阳,当时只道是寻常。“我曾给过你机会”是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