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掌旗走后,日常工作都是孙副旗接管,按道理也是孙副旗顶缺。但是总坛红头文件飞鸽传来的时候我们都傻眼了,居然是一个叫高红莲的普通女教徒连跳三级当了掌旗,而孙副旗被调整到青商旗去帮忙了。
按照总坛的人事任免规定,饭得一口一口吃,级别得一级一级提拔。高红莲身无长物,活干的稀松平常,也没有管理工作经验,怎么就突然一步登天了呢。
说起这个高红莲,也是有点意思。
她有个谜一样的面容,左脸天生一大块乌痣,比梁山杨志的那块还要黑,眼角跟被人打过似的常年裂着,刀砍斧凿一样的鼻梁,两个鼻孔是一横一竖,下巴也是歪向一边,腮帮子好像含着核桃不会动,一张脸就跟去高丽国进修过一样,写满了故事;笑的时候腮帮子仍然是含着核桃不动,歪下巴往下拉,从食管里发出笑声来,音调高而音色粗,跟朱徵旗拉风箱的声儿差不多,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她有个谜一样的履历,她早年间跑到昆仑派拜师,都嫌她相貌丑陋,没资格修仙,要撵她下山。她在山上也不知道跟哪儿过了一夜,第二天淬剑池的老罗锅子跑去何掌门那给她说好话,就让她留在淬剑池跟着打下手。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就搭上圣火教地字门门主严夏跑去他那当了女教徒,结果去了以后四处跟人吹牛说自己在昆仑犁过地,对挖坑也是很有经验的,非要跑到黄羽旗来挖坑;来了黄羽旗呢,又逢人便说自己是宇宙大帮派昆仑山"下"来的,那意思,是来黄羽旗指导工作的。但是谁都知道昆仑山上全是石头,她犁的哪门子地、挖的哪门子坑嘛!
她还有个谜一样的私生活,她成过两次亲,第一个据说就是老光棍老罗锅子,所以老罗锅子跳出来给她说好话,帮她留在了昆仑;到了圣火教以后据说又找了个官差嫁了,至于那官差的身份,不同的人从她嘴里听到过不同的答案,一会说是枢密院的,一会说是都护府的,一会又说是皇城的金吾卫派驻到楼兰府卫的,总而言之是个实权、神秘又低调的大人物,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此外,她的客栈开房记录拉出来比我还高,委实是相当的不可描述。
她甚至连名字都是个谜,我在山门站岗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个小白脸来找人,说找一个叫佟莲花的,是新上任的五音旗的头领。我把这小白脸一顿揍给打跑了——
哪儿有什么佟莲花,新上任的头领就只有高红莲高掌旗。
至于她的年龄,那更加是个谜了,虽然她对外宣称刚届而立,但我严重怀疑她是本旗岁数最大的,应该奔不惑之年。
总之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高红莲还没当上掌旗的时候,就从来不好好干正经活儿,每天上蹿下跳的也不知道在营苟些啥,动不动就消失不见,一到下午申时左右就往教主屋里跑,快酉时才出来,也不知道都有啥可聊的天天聊这么久,白虎进教主屋喝酒都没进的这么频繁;当上掌旗之后,每天去的更勤了,而且每次去胸前都抱着一摞文书,马蹄风急的去,长安花尽的回,春风得意,意犹未尽。
高掌旗一上位,黄羽旗的风格就变了。
她自己不干活,土镐都不会把势,但是啥时候都一副特忙的样子,每每教主召集开会,别人都收拾利索,就她还非得抱着一大捧文书去,人家开会发言,她就在旁边勾勾画画的假装处理文书。
其实她平时从来不看文书,勾画的内容我也偷看过,一般也就是画个大鹅什么的,没啥正经事儿。
别的掌旗啊门主啊都穿本堂制服,她偏不,她从怡红院老鸨子那淘陈来一堆腐绿色的毛线长袜,寒冬酷暑都天天穿着,勾线了也得穿着,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冷;脚上搭一双大了一号半的乌云履,挂在脚后跟上,扭搭扭搭的;每天介就是跟各堂口的头头脑脑眉来眼去摸摸搜搜的,说是升了黄羽旗的掌旗,屁股待在黄羽旗的时间反比以前更少了。
对于大伙之前的日常交往,高掌旗也是严防死守,找过好几个人要求跟她汇报大伙日常都说些啥,聊些什么,搞的人人自危,自学哑语,每天前后座说个什么事儿都跟桌子底下比划半天。
原先到饭点儿大家伙都一块去吃饭,现在也不敢了,都偷偷摸摸的各自溜出门,交情好的在饭堂假装偶遇再坐下一块吃。
最关键的是,她对挖坑的事一窍不通,摆明更不可能在昆仑犁过地,总坛为啥就选了她呢?
还是皓宫旗的王大脑袋明白事儿。有一次他上我这喝多了瞎咧咧,说你小子就不求上进,你看你们掌旗使大人,你以为她那会每天申时往教主屋里那是白跑的?她这上了位,跑的更勤了你没发现么?你懂了么?
王大脑袋冲我眨么眨么眼,倍儿神秘。
我说不会吧,长成那样儿?
王大脑袋一脸嫌弃,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