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年底因为特殊原因要去父亲生前的工作单位调档案,经过几番打听终于找到了父亲的档案。 在档案室里,毕业证、工作证、各个阶段的履历、病历本……父亲的这些老物件都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记录了父亲人生的每个阶段,有些甚至我从未见过,管档案的姐姐非常和善说让我坐下来慢慢看,但是不能拍照。坐在昏暗的档案室里,翻着一页一页泛黄的档案材料,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短暂的一生。我开始整理父亲给我留下的回忆,在遗物中一次又一次追寻过往,不自觉的眼泪就模糊了双眼。如今我已经理解父亲的时候,他却不在人世。对我而言,这是对父亲一次迟来的亲近,对自己一次小小的救赎。
父亲节将至,前几天翻看日历时发现18号是父亲节,这个遥远的节日每年都如期而至。当我第一次知道除了母亲节还有父亲节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人。
1993年11月3日,父亲最终因胃癌去世于陆军总院。当时我刚刚11岁,对于父亲的离去反而是解脱大于悲伤的。因为母亲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再也不用一个人在黑夜里担惊受怕,不用去亲戚家寄人篱下。在长达半年多的治疗时间里,母亲一直陪父亲辗转各大医院,多次签下病危通知书。父亲除了癌症,还伴有肝硬化等很多并发症,每天,母亲都守护在病床前,一日三餐、取药、看着输液、守夜、清理大小便......临终前,父亲已经连续昏迷数日,我看到他最后一次时,他已闭上了眼睛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没有临别遗言,没有临终遗愿,有的只是那具受尽病痛折磨的躯体,就那样离开了我。父亲是个极其坚强的人,当时他的主治医生一定要亲手帮他穿好寿衣,因为他说自己从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好强之人。
父亲,只陪我走过了11年的人生之路,但是我对他的记忆却尤其清晰。记得他每天早上在厨房给我煮牛奶的身影,记得他骑自行车载我去学校的背影,记得他躺在床上和我一起看书时的欢声笑语,还记得他一次又一次给我扎好的马尾辫。
小学二年级因为一次数学测验不及格被请家长,傍晚放学后我不敢回家正在家门外徘徊,父亲突然打开家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我,他也是一愣,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让我赶紧回家吃饭。一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带我上五泉山公园玩了整整一天,那时候周末只有周日是休息日,数学测验不及格的我没有被责罚在家学习一整天,而是高兴地玩了一天。晚上回家的路上父亲问我:“今天玩得开心吗?”我说:“开心!”父亲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的说:“以后如果还想继续这么开心地玩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才有机会去更好的地方玩。”从此以后我的学习再也没让父母操过心,父亲就用不教育的教育深刻的教育了我。
父亲去世后,母亲去他办公室收拾遗物,据说他办公桌下压着我从小到大的照片。每一张后面都清楚的记着是某年某月某日拍的。
父亲去世后,我和母亲真正是相依为命艰难的走过春夏秋冬。我曾经愚蠢的因为想念父亲随机给某个电话号码发过短信,笃定的认为如果有人回复我就和对方做朋友。可惜没人回复,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也曾经无数次从梦中哭着醒来,梦到父亲只是暂时离开,梦到父亲又回来了。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快24年的时间,我依旧放不下这个执念,仿佛父亲并没有离去,他只是暂时离开在考验我而已。我也曾无数次幻想如果他还在,我现在会是怎样的人?会过怎样的生活?这些问题我曾幻想过千次万次,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父亲节,嗯,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