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云羌

云羌的夜色似乎永远是那么清寂无边。琴瑟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后的营帐里传出将士们酒后粗犷的说笑声。而稍微远一点的营帐，却悄然无息。

自从阿玦出嫁后，耿沐晨屡屡拂逆圣意，最终被褫夺了王爷封号，逐出了京城。却最终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云羌。

若没有当初阿玦的谋划，可能他们早被诏帝追杀的四处逃窜。

“姑娘。”

燕翎儿快步走过来。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竹管，“大魏传来的暗讯。郡主她……她似有不测。”

琴瑟一惊，接过竹管，抽出里面小小的素笺，上面写道，钧王携郡主入宫面圣，却险被钧王扼死在一荒殿之中。大魏太医束手无策，药石罔顾。

“这是春音传来的？”琴瑟皱着眉头。

“应该是。”燕翎儿说。“我去告诉清阳王。”

“先不要告诉他。”琴瑟将素笺贴身收好，一把拉住燕翎儿，“他也才刚好一点。”

“什么不要告诉我？”

突兀的声音响起，倒是吓了两人一跳。燕翎儿还犹可，琴瑟脸上却是讪讪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琴瑟。”耿沐晨注视着她。这段时间，他话少，气势却比以前更加逼人。

“王爷，没什么大事。一切如常。”琴瑟很快恢复到不亢不卑的神态。

“可是阿玦的消息？”耿沐晨点点头。声音中的不紧不慢叫燕翎儿奇怪。不是他与郡主情根深种吗？怎么这么一副不疾不徐的态度？难道郡主所想都是错的？

“王爷！郡主在大魏被……”她越想越气，不管不顾开口说道。

“燕翎儿！”琴瑟赶紧高声喝止她，“郡主的事你敢多嘴！你忘了她说的话？”

“可是……”燕翎儿还要争辩。

“都住口！”耿沐晨喝道。“我不知道你们在争什么。既然她对你们各自有所安排，你们便按她的话做便是。琴瑟，去给我暖一壶好酒。”

说完，转身边走。燕翎儿在他背后大叫：“你还喝酒！郡主叫那个钧王掐死了！”

“燕翎儿！”琴瑟恼怒地推了她一把，“胡说什么？”

这时不少云羌族人听见这争吵，都聚集过来。云羌族人都是阿玦当初从慕容川手下救起的。听燕翎儿说阿玦被大魏钧王掐死，一时哗然。有不少人当下就喊着要杀到大魏为阿玦报仇。

耿沐晨身形一僵，却还是往前走去。

“清阳王！”燕翎儿一气之下，拔出随身的弯刀，指着他，“我说，郡主在大魏有危险！你救是不救？”

“我用什么救？”耿沐晨缓缓开口。“难道去大魏不是她自愿去的么？人家夫妻吵架，我去凑什么热闹？”

“你混蛋！”燕翎儿气急，“郡主一心一意为了你。她走之前特意嘱托我有一日你若蒙难，云羌便是你容身之所。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郡主真是瞎了眼！”

“燕翎儿！不得对王爷无礼！”琴瑟拉下脸，对着燕翎儿道，“再出言不逊，我便不客气了！”

“不客气能怎的？”云羌族有人道，“我云羌部族受郡主恩惠，你们不救我们自己救！还怕了你们不成？”

“清阳王，我再问你一遍，你们救不救郡主？”燕翎儿追问道。

“救又怎样？不救又怎样？”

“如果你们不救郡主，就请离开云羌。我云羌不收留无情无义的小人！”

“走就走。天下自有容人之处。”耿沐晨神色冷然。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云羌族人叫道，“他们背弃郡主，就是云羌部族的敌人！”

“耿沐晨！你今日踏出云羌，以后就是我云羌的敌人。云羌必定对你们无穷无尽！不死不休！”

留给她的，只是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燕翎儿望着远去的人，眼底一片怆然忧色。

一道朱红奏折压在南诏承衍殿的龙案上。负责洒扫的执事太监瞧着左右无人，飞快地将那奏折换下，若无其事地提着水桶走了出去。

大魏的泰宸殿里就没有这样的险恶的太监。

“你说什么？钧王不许发丧？”圣帝倚在案头，听着太监的回禀，原本瞌睡迷离的眼陡然睁开了。

“人是他掐死的，不让发丧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钧王像是疯了一样，抱着王妃……不肯入殓，也不许别人碰。”

“胡闹！”圣帝面露不喜，“这个顾阿玦，就是个祸害！如此，你就随我走一趟钧王府吧。一个两个，总不叫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