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再见到淑香姐时,与当年已隔了近二十年。
她曾经历的重度烧伤,在脸上留下的是一辈子消磨不了的疤痕,而一只手的重度蜷曲,与渗血的裂口,让我拥抱她时,不由泪下。
她是我同学莉的姐姐。那一年,她在我们厂左近的小巷一家鞋店打工,为捧场,也为她做的鞋确实好,熟识了莉的这个姐姐。
突然的灾难降临,是莉全家的噩梦。
据说是人为的火灾。鞋店地下室。汽油。烈火吞噬了淑香。
那一年,奄奄一息的她,好歹保住了命。然后是不堪忍受的植皮,炼狱里撑过,淑香姐活下来。
那一年,同去医院探望她的,有一鞋店常客,下岗的李大姐,在淑香姐因医疗费窘迫时,对我说,你们厂效益好,不能帮着捐款吗?
我觉得挺难的,但答应试试。后来鼓足勇气找到厂工会,工会主席正在外地,接我电话回说,厂里不能出面,因这样的事情很多,且与我们厂没有任何关联,但如果你以自己的名义发起,厂里也不阻止。
那一年,我或许还是因年轻,没有瞻前顾后,写好倡议书,找工会马老师写好贴在厂门口。
厂里那时过街天桥还在用,我做了两个捐款箱,一个在厂门口,我站旁边,另一个交给过街天桥的保安。
那时,正值隆冬。
感动了一些友人,也感动了厂工会。
最终,并不厚实的一叠款,送到了医院。
再见淑香姐,是因她们的母亲去世。她们的妈妈,我见过几面,一辈子历尽沧桑又快人快语乐天的老人。
送葬时,我陪着淑香姐,因为其他兄弟姊妹都工作,老母亲一直由她照顾,老人因心梗猝然离开,因夜晚没有陪伴,淑香姐懊悔不已。
莉更是崩溃,因前几日她因不公平的拆迁引起的心情焦虑,还和母亲嚷嚷了几句。一直说妈妈是被自己气的。
也是那天,淑香姐拉着我的手说,我曾经的相助,也是她活下去勇气的一部分。当年那种情形,生不如死,但知道没有亲缘关系的我都这样期望她好起来,她慢慢想通了,无论怎样,先活下去。
淑香姐对我说,儿子大学毕业了,做了刑警,今年结婚。家里房子也给儿子准备好了。
活着,很好。淑香姐含泪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