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最珍贵的回忆,就是用家里的DVD放黑泽明的《乱》,我完整看完电影的感受。日本著名导演黑泽明在拍出名作《乱》之后2年我才来到人世。他1998年离世时,我还在家里沉醉于《美少女战士》里水兵月与夜礼服假面的爱情。完全没有看过日本的电影,更不知道黑泽明与白泽明什么的。
但我记得是高二那年。我爸买了一台DVD回来。我们一家三口人在一起热烈讨论VCD和DVD有什么区别,尽管我爸买机器的时候随机送了《美国美人》,可我并不想看。有一次我假期自己在城市里乱逛,逛到了一家新开的好旺角音像店,里面一个柜子上密密麻麻摆着DVD,老板和我说D9与D5的区别。我一头雾水但又觉得新奇。现在想想,最先打动我的不是黑泽明电影,而是在一群DVD封套中仲代达矢悲怆到无复加的面孔如此突出。除了感谢剧照摄影师与平面设计师之外,还要感谢黑泽明,剧作里感情的开合通过一个封套就传达给了我,凝固的表情也传达了创作者赋予的悲怆。我买了他,我不认识黑泽明,但是我知道这部电影的故事,莎士比亚的《李尔王》。我想看日本人拍《李尔王》。那一天,我第一次,感受到“电影“两个字,真的是一种艺术。虽然从小学校组织的去电影院看电影也算国产经典,但是真正意义上让我感受到电影与电影是不同的。有的电影,会为你开启一道新世界的门。
从那一年开始,一直到大学我长年订阅《看电影》(通俗的电影资讯杂志)这本杂志,在班级里我总是乐于把一堆杂志借给同学,让他们对电影本身感兴趣,而我有的人找着聊。大学所在的城市有能跟上国内放映排期的影院,我第一时间办了会员卡,周末总是一个人静悄悄的藏在那里,不管片子怎么样,灯暗下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生活在最棒的世界。毕业的时候我报考了两次电影学的研究生,想从事电影理论研究工作,但都失败了,迫于世俗的目光,第三年开始来到北京求职。
之所以有些事情会被追忆,恰恰是因为当下的时光。2016年,北京国际电影节,一个在成长中,可是还有很多值得诟病的电影节。《乱》4k修复版将上映,那是一个21:00放映的场次,从积水潭地铁站出来走到小西天的电影资料馆可能只要不到10分钟的路,可是那条路上我想了很多。这么多年来, 我并没有因为喜欢电影而事业有成,或者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成功,在别人看来,电影只是我的消遣,费时费钱,但是因为喜欢电影让我的生活不再孤独,每次自己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都知道有一个完美似梦的世界让我去了解,每次我都知道有一个比生活更残酷的世界,也有一个比生活更美好的世界,有一个让我静下来的世界,让好的坏的,善的恶的沉淀在心而不是在无意义的自怨自艾中消耗自己。
从高二到现在眼看而立,从第一次看《乱》喜欢上电影,到这次在巨幕影厅里被仲代达矢那句:三郎啊,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啊。”刺激到眼眶发红,所谓的初心,还在啊,所谓的最幸福的时光,对我来说,如此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