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问题:宋朝初期是一个纸醉金迷的朝代,当时的士大夫之族流行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情状态。小词在这个时代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因此难免沾染上虚情、矫情、造作的不良风气。但是,情真意切、真挚感人的绝章佳句亦非常多,比如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四大悼亡词。而这四大悼亡词中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与贺铸的《鹧鸪天·半死桐》更是被誉为“词坛悼亡双绝”。细细品读作品,作者悼亡情深,催人泪下。但是,作者不同、所悼亡的对象不同,那么其中作者所包含的情感又有什么不同呢?
分析问题:苏轼的《江城子》作于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年),早于贺铸之词。词人作词时时任密州(今山东诸城)知州,此词为悼念其妻王弗逝世十年所作。苏妻逝十年而词人却仍时常回忆起她,可见其感情真挚。
王氏天资聪颖,知书有才,初见苏轼便觉投合有缘,十六岁嫁与苏轼,二十七便早逝于汴京,次年归葬于彭山祖茔。
本词开头三句排空直下,真情直语,感人至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时间易逝,转眼十载勿勿而过,而词人与其爱妻也已天人分隔了十年了。这十年词人不敢去思念亡妻,却一直都没有忘怀。这十年间,东坡因反对王安石的新法,颇受压制,心境悲愤;到密州后,又逢凶年,忙于处理政务,生活困苦到食杞菊以维持的地步,而且继室王润之及儿子均在身旁,哪能年年月月,朝朝暮暮都把逝世的妻子老挂在心间呢?不是经常想念,但绝不是已经忘却。
而正是苏轼在这十年里困苦的生活,所以他说“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是词人的一个假想,如果“我”跟亡妻相逢,料想她应该认不得我了吧,因为我已经“尘满面,鬓如霜”了。与妻子分离这十年正是围绕王安石变法,革新派与守旧派的斗争愈演愈烈的时候。苏轼被卷入其中,身不由己,宦海沉浮。他不断地被外放,不断地左迁,流徙,早已历经沧桑,备尝艰辛。这里的“纵使相逢应不识”有词人相逢不识的遗恨,但更多的是词人感慨自己奔波劳碌与逐渐衰老,在无尽的哀思之中暗示自己仕途不顺,颠沛流离以及茕茕孑立的现实生活。
贺铸的《半死桐》写于宋徽宗大观二年(1108年)。这是一首精美的悼亡之作,从词中可以看出词人对其妻子感情的笃厚。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词人在57岁时曾携家眷客处苏州阊门,其间其妻赵氏卒。词人与其妻子一同客处苏州,来时成双而去时却少一人。正是这种前后的对比将贺铸的悲怆升华到一种撕心裂肺的地步。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作者在将自己的思念之情,孤寂之情传达得淋漓尽致的同时,又用了生活小事中的细节,生动形象的写出了亡妻的贤惠与勤劳。
本词全篇写对亡妻的思念,情真意切,让人潸然泪下。
解决问题:从上述两词比较来看,苏轼的悼亡词除了表达夫妻情深和青年丧妻的无尽哀思外,还在于他由于反对王安石新法所遭受的政治压力,致使其政治失意,仕途坎坷,生活流徒,历经十年宦海沉浮,内心苦闷,加上他客居异地,只能借悼念亡妻来麻痹现实中的苦难。此词已不单单只是悼念亡妻,更有作者欲兼济天下而不得的悲怆。
与苏词不同,贺词单纯得多。贺铸长相丑陋,而又个性耿介,得罪过很多达官显贵,因而一直混迹在下官员下层中而郁郁不得志。种种原因使得贺铸最亲近的人是他妻子赵氏,而如今“鸳鸯失伴”,物是人非,他的痛苦,他的思念可想而知。
参考资料:1.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
2.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