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得到尽头的人生,找不到出口的生活里,沉重是真实的沉重,孤独是真实的孤独。看韩国电影《男与女》,品涩味人生。
(一)
荷兰的冬天,有着冻住人心的冷。
敏,裹着厚厚的棉衣,脸上带着难掩得憔悴与疲倦,夹起香烟,深吸上两口,看看手表,又赶紧熄灭。
赶到学校,儿子华已经等在教室门口。
回家路上,华唱着歌走在马路的中间,看到有车将要驶来,敏赶紧把儿子推到路边。歌声停止随即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敏的脸上,这场面是早已习以为常的吧,敏不愠不恼,马上很自然地笑着去向儿子道歉:华,对不起!妈妈怕车撞到你。
此刻,冻在敏唇边的笑纹更像是伤痕若隐若现。
(二)
次日,学校组织学生集体露营。身为特殊儿童的家长怎么能放心呢?敏目送载着儿子的大巴离开,心烦意乱。她从烟盒里抖出香烟,却发现没有带火,转头看到了弘。
弘心里也很慌,他那患有自闭症的女儿也坐在离开的大巴上。他向过来借火的敏提议:开车过去看看吧,远远地看着也好啊。
是啊,远远地看着也好啊。
黑色越野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路上,两个各怀心事的韩国家长一路沉默。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重重地堆积在两个人的心上。
见到能起到什么作用?能改变什么呢?远远地望见露营地,最终他们选择转身离开。
如果就此两人分开,明天应是如常的每一天,那该多好。可是大雪封路,把他们留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他和她一起散步,穿过密林,两人走进了一间小小空桑拿房。
没有什么言语交流,甚至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汇,面对命运的种种无能为力,挣扎着快要窒息两个人,看到对方就像是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自然而然地靠近,自然而然地赤裸相对,自然而然地用身体彼此安慰。
是爱么?我想不是,我更愿意相信性在这里使“我”,变成了“我们”。这种融合感,舒缓内心的无力与焦虑,同时也润滑了悲观情绪。
片刻寻欢,只当春梦,敏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甚至不愿告诉弘她的姓名。他们两人像是意外撞到一起两个球体,相遇,碰撞,又倏忽弹开……
(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敏回到韩国。
再次相遇,不是偶然。
在荷兰散步时,敏曾对弘说,自己工作的地方,在南山脚下。
上天没有辜负有心寻找的人,透过玻璃橱窗弘看到她—一个完全不同的她。作为设计师的敏工作时自信开朗,在荷兰时脸上的那种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如同再次相遇那天的天气一样灿烂明媚。
蓦然抬头,敏也看到了弘,她即不惊讶,也不回避。浅谈几句后她淡淡地问弘,真的只是偶然路过么?对这个曾肌肤相亲的男子,敏似乎有着那么一丝期待。
与其说弘有妻女,不如说他有两个患病的女儿。女儿是天灾,而可弘的妻子常因小事情绪剧烈波动,动辄自杀自残。卡住脖子的婚姻,令弘窒息,在敏面前他如同孩子般天真放松,在敏身边他才能得到片刻休喘。
有人说:一个男人有没有外遇在于他有没有机会,一个女人有没有外遇则在于她的男人。令人意外地是敏的丈夫与敏没有明显的问题,相敬如宾。可能是夫妻太久,面对智力缺陷的儿子,让她有些倦怠。
然后和所有的然后一样,他们吃饭,约会,聊天,做爱……当两人如此靠近,当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我们成为一体,当亲密开始发生爱便随之到来。
相爱的乐章里,分手的重音也会轻轻跳过,划成欢快节拍。打算分手那天,弘带着敏和她的儿子来到海边。玩累了的孩子在一边沉沉睡去,他们静静地偎坐在一起,望向海天之际。弘情不自禁地对敏说: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可是,真的可以吗?!
敏向丈夫摊牌获得自由,等来的却是弘的退缩。
面对现实,面对没有自立能力的生病的妻子与幼女,无论爱有多重,爱有多痛,给我再多勇气也没有用。
没有背叛和欺骗,只是理性终胜感性,弘做出一个男人应有的决择。
(四)
没有一言半语,突然失踪。这样分手造成的伤害往往比分手本身的伤害更大,不能继续相爱,为何不与对方说个明白?
是为了寻找答案还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敏再度来到荷兰。
当看到餐厅里,脸上挂着温暖笑容的弘细致入微地照顾妻子与女儿时,敏的身体被掏空,大脑一片空白。不记得是怎么把重重的餐厅大门推开的,不记得是怎么上了出租车……
敏不知道是:当她走出餐厅,弘看到了她的侧影,看到她坐进出租车的那一瞬间,弘完全失控,转手抓了车钥匙想追出去,可就在那一瞬间弘看到自己女儿纯真无邪的脸,拳头紧紧攥住钥匙,脚步却停了下来……
弘开着载着妻女的车,路过那辆载着敏的出租车,相爱的两个人泪眼婆娑,驶向各自的方向。
人到中年,太多无奈,如果只是欲望多好,何必是爱情呢?
纵然,爱情这么短,下个抬眼就看见现实。
毕竟,难得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