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海北，你长途跋涉来赴场约会，
没有礼物，风尘仆仆，前途也未卜。
01.
该死的厨子，耍了我！！！！！
没头没尾的一条短信，出现在我手机屏幕上。
一连5个惊叹号！被耍的惊讶程度，大概只能用五雷轰顶来形容。
我怕出人命，考虑着要不要报警，马上赶到被耍的现场，城郊的胖子烤鱼。开业三个月，门口的两盆绿萝，竟然依旧嫩绿滴翠，顽强地与屋内复杂的空气，做着斗争。
店里只有两个人。
邱山，头发凌乱，低头坐在桌前，手里死拽着一张被撕破的传单，传单上依稀看见几个大字。
开业酬宾！
环顾四周，那该死的厨子幸好不在，只有帮忙小妹，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怎么了？”我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他…他说父亲脑溢血，家里养猪场180头猪苗，嗷嗷待哺。没有办法，必须回家。”
然后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心想。
“我可怜他。还给他包了个红包，愿早日康复。”
“你是好人。”我说，“生病是个借口，你心疼给红包了？”
直觉上，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妈的！他爸是脑溢血！可他还有个哥哥！180头猪苗轮不到他来继承！他…他…他…”邱山激动地开始结巴。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小妹，那个该死的厨子，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见邱山的脸，已经气得扭曲，我只能问在旁边杵着的小妹。
“呃。他在市里城中村，也开了一家烤鱼店。学了邱老板的手艺，就跑了。”小妹一如既往，软糯的声音。
跑了！还跑到市中心去开店！欺师灭祖，丧尽天良。
“跋山涉水，百年老店求来的，宫廷秘方。”邱山扔掉了手上的传单。
“花了多少钱？”
“51888。我要发发发。”
百年秘方就是贵！
生气归生气，生意还是要继续。
“这次要找个外地人，要是也来偷师，回家开店，起码也抢不了我生意。”这时候的邱山，头脑简单。
我频频点头，反正我又不懂做生意。
“邱老板，我是外地人。”小妹怯生生地说，“我不抢你生意。”
“你不行！”邱山一口回绝。
“为什么？”
“太辛苦。”
“我不怕辛苦。”
“我脾气差，教人做菜，会骂人。”
“你平常也骂人。”
他一言，她一语。我竟然，挤不进话题。或许，自打主张地赶来拉架，完全没有必要。我摇摇手，算是说过再见，离开。
02.
邱山的烤鱼店，关门一个星期。
店里的厨房，却依旧忙活了一个星期。阿梅学会了宫廷特制香辣烤鱼的做法。
邱山约我试菜，说我是拜师的见证人。
“你这宫廷烤鱼，一个星期就学会了，小妹的慧根不错。”一口鱼肉下去，混杂着辣油，灼烧感滑落到喉咙里。
“别总叫人小妹，这是我正式的厨师。阿梅。”邱山严肃地说。
阿梅只是在旁边，笑嘻嘻地问：“好吃吗？”
“我教出来的徒弟，手艺能差嘛。”
什么嘛！明明一开始，你都不愿收人为徒，现在又来邀功。
两人探头探脑，对着一条煮熟的鱼，用筷子不停地分解，白色的鱼肉浸在热辣的汤汁里，染上一层油光。
03.
邱山的烤鱼店，起名叫胖子烤鱼。但邱山并不胖，据他所说，胖子这个词，让吃货有安全感，直觉上都会觉得好吃。好吃到让你吃胖为止。
烤鱼店附近，有个工地，天一黑，总有工友们，勾肩搭背，抽着烟，唱着只有他们听得懂歌词的小曲，到他店里来打牙祭。
我接到阿梅的电话，口齿不清，说：“邱山哥，喝醉了。”
靠！
我又得去收拾残局。
赶到店里，生意不错。店里的桌子，座无虚席，一群喝的人五人六的老男人们，正在大合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桌子上，餐盘杯碗，一片狼藉。
“我又吹了一瓶，快给钱！”声音清亮，带着兴奋。
是阿梅。她举着刚刚喝完的啤酒瓶，冲着在唱歌的醉鬼们，大笑。
“来来来。”冤大头掏出钱包，捻出两张百元钞，递给阿梅。
阿梅扔掉酒瓶，接过钱，跑到邱山身边，“邱山哥，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快把钱收好。”
“我们再灌他几瓶，好不好。”
“好好好！然后，我们明天就休息。不开店啦。哈哈哈。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两个人，缩在柜台的角落里，大声地说着，眼里都放着光。
“该结账结账！”
“该回家回家！”
“该收摊收摊！”
我把客人们，都请出了店里。老板喝到烂醉如泥，怎么做生意。
我拉着阿梅，“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也喝那么多？”
“邱山哥，喝醉了，我替他挡酒。”
“你干嘛替他挡酒？”旁人早就看透，只有当事人，还在遮遮掩掩。
“你喜欢他吧？”看着喝红了脸的阿梅，我调侃起来。
“喜…喜…喜欢的吧。”阿梅的脸更红了。
“你喜欢我什么？”邱山的声音，不高不低。
“我不知道。”阿梅的声音颤抖，酒一下子醒了。
“笨蛋！你要说，我喜欢你，就像詹姆士邦德穿过枪林弹雨；我喜欢你，就像烤鱼拥抱油泼辣子，我喜欢你，要陪你走过地球到月亮的距离。我就是这么喜欢你。”邱山突然，文艺男神附身，用起了排比修辞。
我看见，阿梅又醉了。
04.
喝醉的话，不能当真。因为说话的人，眼神不好，看不清面前的，到底是谁的影子。
阿梅还没来的及进入比赛，就要被三振出局。
楚楚出现在邱山的店里，就在那场稀里糊涂的表白，过去刚刚两天的时候。
“你怎么来了？”邱山的宿醉，两天没醒。
“我怎么不能来？我们只是分开一段时间，又没有分手。”楚楚的长发柔软，环抱胸前的胳膊柔软，说出的话也很柔软。
“这是谁？”楚楚的眼神不偏不倚，落在了柜台里整理零钱的阿梅身上。
“我的厨师。”邱山回答。
“女的？”
“对。”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也不继续话题。
阿梅，低眉顺眼，拿起热水瓶，要来给两人倒水，“邱老板，喝茶。”
他是老板，她只是个厨子。
05.
每一个出现都有道理，不偏不倚。
楚楚继续出现在邱山的副驾驶，趾高气扬。对邱山创业时，不告而别，不做任何的解释。就要分开旅行的两个人，又回到了一起。
阿梅，每天还是继续做她的烤鱼，这是她学到的手艺，不能丢了。只是，下手的辣椒越来越重。顾客们，每次都只敢点微微辣，还要配一大杯白开水。
“我知道，你对邱山有意思。识趣点，别打他的主意。我才是正牌女朋友。”楚楚点名要吃招牌烤鱼，特意来捧场。
“鱼做好了，请慢用。”阿梅放在手中的烤鱼，眼角湿润。
故事总要有意想不到，才让人唏嘘。
意想不到，楚楚居然对花椒过敏，小小一口，尝尝味道，全身寻麻疹，满脸红斑，差点休克抢救。口口声声，是阿梅故意要害她。
邱山在医院陪了她一个星期，直到她痊愈。
他说：“楚楚，我们不合适。烤鱼店的老板娘，怎么能对烤鱼过敏？”
“只是花椒，以后，不用花椒就好了。”楚楚柔软的身体扑向邱山。
“没有花椒的烤鱼，就不是烤鱼了。”
就像没有阿梅的胖子烤鱼，就不是胖子烤鱼了。
06.
邱山去医院陪护的第三天，阿梅走了，留下一张字条，对不起，我只是喜欢你。
楚楚出院，邱山送她回家，算是告别。
他关了店门，卷帘门贴了张告示，“老板去找老板娘，找到再回来！”
“那我们去哪里喝酒撒红包啊！”一群“酒鬼”在告示前，鬼哭狼嚎。
邱山不知道阿梅具体在哪，翻箱倒柜，找出阿梅应聘时，留下的身份证复印件，字迹模糊，依稀看清，在北方挺偏的地方。
天南海北，长途跋涉来赴一场约会，没有礼物，风尘仆仆，前途也未卜。
找到她时，她差一点，又要和同伴一起出去打工。
在小镇的站台前，她问他：“老板，你来干吗？”
“我来找你，告诉你，我喜欢你。”邱山的双肩包，都没来及的卸下，胡子拉碴，满脸疲惫。
“你喜欢我什么？”这回轮到阿梅提问。
“我就是喜欢你。”
“笨蛋！你要说，我喜欢你，就像詹姆士邦德穿过枪林弹雨；我喜欢你，就像烤鱼拥抱油泼辣子，我喜欢你，要陪你走过地球到月亮的距离。我就是这么喜欢你。”阿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后来？
后来，阿梅又学会做其他的菜，邱山一点一点被喂成了邱胖子，终于成为了胖子老板。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