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上学的路

太阳依旧照在窗沿上,只是它懒洋洋滴,没了精神。时节已经过了大雪,可依然没有雪的踪影。总想象着周末的早晨,睡到自然醒来,睁开朦胧的睡眼,窗外白雪覆盖,窗上盛开着素色的冰花,哈气成冰。可这只能是想象了。现在的冬季已经很少下大雪了,已经好多年没看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了。身处西北,可冬天硬生生过成了南方。

记得小时候我们村子里的小学只能上到3年级,四年纪就必须去镇上的中心完小去上。中心小学距离我们村子1500米,也就是3里路。村子在石柱塬上,塬很平坦,村里和镇上在一条水平线上,只是坐标不同。现在的1500米也许就是一个人下午的散步距离了吧,可那时对十来岁的我们来说:好远。村头一条长长,平坦的大路,路两边一般都长着冬小麦,或是油菜,还有的开春了就种玉米。那时还没有种果树的,路两边都是庄稼,一条路从各色庄稼里穿过。上学的路上,我们看过了四季。

(一)铺满雪的上学路

一年四季春总是第一,可我总觉得冬才是春的开始。入冬以后,天黑的早,亮的晚,早上七点上操,我们必须5:30或6:00就要起床,我是属于急性子的人,所以每天都是准时5:30起床。10岁的孩子,自己悄悄起床,怕惊醒劳累的妈妈,都不用闹铃。起来收拾完毕,在厨房的馍笼里拿两个馒头就是一天的口粮了。天好黑,那时的我们从没有那个家长会送送孩子,都是自己走路。有时我都迟迟不敢开家里的大门,黑的恐惧是从那时候种下的。可为了上学还是顶着天大的压力开门,跑到伙伴家门口,扯着嗓子:红霞,走……这一嗓子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也划破了恐惧,当然也叫醒了村里的早晨。站在伙伴家门前,焦急的等待着她。那时的雪总在晚上偷偷的下,妈妈做的棉鞋已经深深的陷进积了一晚上的雪里了。

聚集了一起上学的伙伴,开启了踏雪之旅。因为有雪的映衬,天似乎不那么黑了,雪很厚,走起来很是费劲,不时有滑倒的伙伴,大家一阵笑声,只管往前走,半天没看到她跟上来,扭头看,她还在雪里挣扎着,笑的喘不过气,又扭头回去拉她起来,她趁势故意也将我拉倒,于是我们就在雪里打成一片。四野寂寥空落,白雪覆盖了整个的原野,地里没了任何东西,它沉睡了。前面的路上没有任何的脚印,只有我们凭着记忆在雪里找到“路”。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棉鞋已经成白色的了,手冻的都肿了,可依然挡不住我们在雪里撒欢的劲头。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闹,回头看走过的路又被飘着的雪覆盖了,前面的路因了雪而肿了好多。一条被雪覆盖的路上,几个小小的身影在跋涉着,快乐已经将白雪感染,你看,它兴高采烈的飘扬着,又一次覆盖了我们上学的路。

(二)麦苗青青菜花黄

寒来暑往,开春了,路两边的杨树都发芽了,淡绿色的嫩叶在阳光下闪着淡绿色的光芒。开春以后,天亮的早了,我们不在摸黑上学了。喜鹊声里我们又约齐了伙伴上学了。继续一路走一路闹,折一枝发芽的柳条,三扭两扭,抽掉枝条只留外皮,一枝柳笛就做好了,呜呜呜呜呜……柳笛叫响了春天。路两边的麦苗已经起身了,绿的发黑,像绿绒绒的毯子,有时真想躺在这绿毯子上,扬起脸,让春天的阳光尽情的洒满全身,微风吹过,麦苗细嫩的叶子抚摸着脸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荡漾身心。清明前后,菜花来了,我们每天都在花海绿海里徜徉,麦苗菜花都长到我们半身高了,一群放学的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远望就好似在花海里行走,没事折一枝油菜花,花朵戴在头上或别在书包上,小女孩也爱美,油菜杆甜甜的就成了我们的零食。不时有菜花的花粉挂在睫毛上,成了我们犯罪的证据,回家带着幌子,被家长发现轻了一顿骂,重则打一顿。因为这油菜不能随便糟蹋,家里等着收获呢。骂归骂,打归打,麦穗要揪,菜花依然还采,缺吃少穿的年代,幸福却洒满了一整条路。

(三)秋黄叶飘草枯路白

早上仿佛还是春花烂漫,下午放学已经是秋黄叶枯了。天又一次黑的早了,放学,出了教室门已经蒙蒙黑了,不同班级的伙伴们又一一聚集了,回家了……路上不似春夏般热闹了,两边静悄悄的,该收获都归仓了,地里有一些秸秆孤零零的挺立着,杨树的叶子金黄金黄的,一点不逊色银杏叶。路面泛着白白的瓷光,上弦月已经早早挂上天边了,一群归巢的小鸟叽叽喳喳的飞过头顶,栖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上。风过,金黄的杨树叶沙沙作响,不时捡起刚好飘落的叶子,还脆生着,玩赏半天,不时有伙伴过来抢,不为稀罕,只为玩闹。好不容易抢回来了,打开书包,把它小心翼翼的夹在语文书里,这也许是最初的浪漫吧。一路跑着闹着……

一路打闹着转瞬间就跑过了四季……所有的快乐将小路洒满。好像电影里的长镜头,一群年少的孩童,在小路上跑着跑着,镜头再拉近时,孩童都是中年了……再回头,路已经不是当年的路了,走在路上不知能否找回少时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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