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汴京,蝉鸣没完没了地响起在日头高照的城墙里,侍卫身上的盔甲反射出移动的亮斑,连柳枝底下拂过的风都是缓慢沉腻的,弄得人感觉精神恍惚。
日头真好啊,真让人困倦啊。
所以当那柄剑吻上我的脖颈的时候,当她欢喜地提着裙裾奔向玄衣的叛军首领时,我突然觉得很累、很困、很想睡觉。
然后我就睡了,睡之前还听到她喊他的名字:明煊……
是从未对我展开过的、灿烂的声调。
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是大梁的皇帝,我是大梁的逆贼,我也是曾是大梁最受爱戴的王爷——我从十五岁开始披星戴月,征伐开辟,为大梁护了七年的安康福平,也为我的皇兄守了七年的盛世无虞。
直到我和我的皇兄遇到了她。
皇兄用我的名号骗了她,皇兄告诉她说自己是骧骑大将军平南王,皇兄告诉她说王府风光别致至今未立王妃,皇兄告诉她说自古女子爱帝王……
她对着皇兄咯咯地笑,她说:我可不喜欢你,我也喜欢皇帝呢。
于是我便反了,大梁有大半的兵权都在我手里,我反得出乎意料地顺利,反进宫里的时候,我却让皇兄走了。
皇兄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他嘴角噙了一缕血,但也还是顺利走了。
朝堂稳定下来的第二天,我就把她接进了宫里。
可她不愿意站在我身侧。
她骂我是逆贼,说我会不得好死。
她骂我是昏君,安邦定国不是我所长。
她说就算明煊不是皇帝,这皇帝也轮不到我来做。
叛军攻进来的时候,宫外的侍卫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宫里值班的侍卫未知中午吃错了什么,诺大的宫门竟没有人把守。
其实她下药的时候,我默默地在梁上看了,我感觉迷倒这些侍卫,单靠这些份量还不是很够,所以我又洒了两包进去。
其实我不是昏君的,我这一年做得也很是不错的,其实我也很是舍不得战场上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白白牺牲的。
其实她出身并不显赫,选秀的时候被刷下来的女子按例是要让王爷选过的,为了让她能见到皇兄,我费尽了心机。
其实皇兄当时对她也只是一时觉着鲜活罢了,可到底现在是不一样了。
其实她也确实,是喜欢着皇帝的。
这样很好。
这样就很好。
七月的汴京,天真是越来越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