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云,是我实习前一个月才认识的。他算是我的学长,但我们却在同一届实习,因为我所在是大专班,三年制,云读的是本科,四年制。
云,全名叫张云,从认识第一天起我就叫他“云”,他称我为“风”,因我的名字叫于风。之所以这么互相称呼,除了关系很铁外,还因为我们都算是《风云》这部剧的狂热粉丝。我大一时在寝室看《风云》这部剧,被室友笑话了整整一周。云说他在大学就已经重温了三遍《风云》,每个学年看一遍。我认识他那会儿,他还没有重温第四遍,因为忙于实习的事。后来,在去实习前的一个星期,他重温了第四遍,我陪着他一起看的,用了一天一夜。
我之所以会认识云,是因为我们要去同一家公司实习,而他是算是要去那家公司实习同学的学生代表。如果在实习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他说,然后由他负责跟公司协商。我们的相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点一见钟情的感觉,如果这个词可以用在朋友身上。
我性格有点内向,不是很好相处,另外我对大多数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从不玩游戏,甚至连捕鱼和消消乐都不玩。在大学,我最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因此,即便是跟我住一起的室友,我跟他们也没有多少深交,其中有一个还是我的同乡。
云对看书没什么兴趣,什么游戏都玩,但不会沉迷其中。咋一瞧,云跟我的那些室友并没有什么多大的不同,这也是后来我回忆时所迷惑的地方。就当时而言,我以为我找到了一生的知己,我相信云也有这样的感觉,就像《风云》中步惊云和聂风一样,他们俩注定要成为生死知己的。
二
云在跟我认识三天后,他请我去吃大餐。其实也不是云请客,而是云的表姐新开了一家餐馆想请云去试试口味,云便叫上我和他一同去。不但如此,云还说坐公交车的钱也由他给,说是要请我吃一顿真正的免费大餐。云说的没错,还真是大餐,那次算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到的大餐,奇怪的是,此刻回想起,我竟想不出一道菜名来。
正式实习前,我们先得参加三天的培训,跟军训差不多。我们睡在一间宿舍,一个双架铁床,我习惯睡上铺,云习惯睡下铺,上下铺常用的纷争在我们之间完全不存在。一个午后,云因为踢正步将裤子撕开了,刚好在牛仔裤的档口处。因为是冬天,我和云都没有带多余的外套和裤子,只有穿在身上的那一套装备。于是,在那个午后,我和云不得不同时请假两小时,云只得穿着我的裤子去服装店买裤子,而我则因为没有裤子穿只好躺在宿舍的床上,我们俩真成了穿同一条裤子的难兄难弟。
两小时后,云回到宿舍,他不但给自己买来条牛仔裤,而带了一件牛仔外套给我,说是跟我的牛仔裤很配,秋天穿不错,看着在打折就买了下来。
三天培训结束,回到学校休息一天后,我们就要正式开始实习生涯。我们去实习是一家药房连锁公司,云和我被分在了不同的门店,说是储备干部,实则就是个打杂的营业员。
等去了门店后,我们都发现这公司着实有点坑。真不是我们这些刚出学校的大学生太矫情,一个明显的事实是,毕业后,当初二十多位同学没有一个留下来。
我在门店实习的那段时间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来的,但云无疑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柱。每次放假,我都会跑到云那里。到云那里后,一切烦心事像是变得无影无踪。一次,云的母亲特意从家里来到长沙看他,云便叫我过去尝尝他母亲的手艺,在吃着他的母亲从家里带过来的腊肉时,我差点掉下泪来。
三个月后,云和我辞职去了一家药品检验所实习。这下我们不但上班在同一处地方,睡觉也在同一间宿舍,一个铁双架床,仍旧是云睡下铺,我睡上铺。
三
实习期间,有一件事一直在困扰着我。就是我要不要报名参加专升本的考试。专升本的名额学校只给了六个,大学三年的总学分排名,我排在班上的第四名。我很想报名参加专升本,但想到家里的经济状况,就算有助学贷款也很难维持我的学业,便犹豫不决。
后来,云知道我的难处后,拍着胸脯对我说:“风,你当然得报名参加专升本,助学贷款不够,还有我。你每个月的生活费我给,等你毕业后再慢慢还给我,而且一分钱利息都不要。我们能活多久,你就可以有多久的时间还钱。”那一刻,我没有怀疑云的这些话的真实性,每一个字对我来说都是真的。
最后,我在权衡各种可能后,我将专升本的名额让给了班上的一个女孩。云知道后,对我表示很失望。云知道我心里是很想专升本的,他说就算我不相信他赚钱的能力,也该相信他父亲赚钱的能力。他绝对有能力让我读两年的专升本,即便我家里不给一分钱,也没有助学贷款。
当时,听到云这样话后,我哭得一蹋糊涂。哭过之后,我们俩去超市买来啤酒和零食,坐在宿舍又重温了一遍《风云》。
四
毕业后,云去了深圳,本来,我也应该一同去的。最终,我还是留下在了长沙。奇怪的是,当时是什么原因阻止我去深圳,我现在却想起来,一个如此重要的事,我竟然忘在一干二净。
不久后,我进入一家制药企业做QC。而云呢?很快就进了一家IT培训机构,云具体是做什么,我一直没问,他也没有告诉我。云总是很忙,好像也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而我总是能准时下班。
最初,我们每天都会用微信聊天,还是像彼此睡在上下铺那样,天南海北的胡乱说一通;后来,我们一周内肯定大聊特聊一次;再后来,一个月之内,我们会些有些零星的联系。最终,我都不想起最近一次跟云聊天在什么时候。点开云的头像想找他聊天,看到他发在朋友圈里全是各种加班的图文,难得有三天没加班,手指似乎丧失了打字的能力。
近来,我们只在节假日给对方互发个小红包和祝福。2017年12月的一个冬夜,我无理由的失眠,便打算重温一遍《风云》。那时,我发现自己对《风云》的狂热已经消失不见。我不知道云现在还有重温《风云》的习惯?我一直不敢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