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想当老师

今天想跟大家说说我这二十多年来碰到过的老师,谈谈他们给我带来的影响。

先从学前班说起。我六岁以前是在农村老家放养长大的,老家很穷教育条件不好,村里没有公办幼儿园,所以在个人家找一间空房摆几张桌子板凳就算是教室了。其实我对于六岁以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如今知道的这些也大多是这些年姥姥断断续续讲给我听的。让我印象极为深刻的是,姥姥总是说有一位纪老师当年很喜欢我,直到如今每次姥姥回老家走亲戚碰到了那位老师,她还会跟姥姥询问我的近况。虽然我早就忘记了那位老师的音容笑貌但每每想起有一位曾经教过我的老师十几年来一直惦念着我就会倍受感动。



在老家大概只呆了半年我就被爸妈接到了城里,几经辗转又先后进了两家学前班。关于第一家学前班,我只记得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我穿着新买的白色毛衣,黑色脚蹬裤,红色小皮鞋在元旦联欢会上跳了舞。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并非因为我喜欢跳舞,我只是很喜欢那件白色的小毛衣。本来我妈是打算一直留着那件白色毛衣当纪念的,但可惜搬了几次家以后那件毛衣就再也找不到了。第二件是,那时候有两个很年轻的女老师中午看护我们吃午饭,每天饭后都会发放水果。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天发的水果是橘子。我想大家应该都这样玩过,将剥下来的橘子皮对折用力挤压就会有汁水喷射出来,橘子皮里的汁水是橘黄色的是苦的。那天饭后那两个年轻的女老师就对着我们挤压橘子皮里面的汁水来逗我们笑,我记得汁水溅到了很多小朋友的眼睛里其中就包括我,我记得感觉很不舒服,半天没有睁开眼睛。

现在想想,那两位老师也许并没有恶意,她们只是当成是在和小朋友做游戏。但我想,那两位老师受教育的程度一定不高,否则她们不会开这种玩笑。其实这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在很多二线三线城市,甚至一些一线城市的幼儿园以及学前班等教育机构里老师的应聘门槛设置过低。我觉得这种现象是荒谬的,在孩子求学的过程当中,最脆弱最需要呵护,接受吸收知识最快的阶段这些机构的负责人,选择用这样层次的老师来照看教育我们的孩子,这是不负责任的。

这样的现象同样存在于小学,初中的补习机构当中。因为在大学学习的是英语专业,大二的时候学校附近的补习机构就来我们学校招聘兼职老师。我发现,很多文化学校招聘老师的门槛太低,我有很多水平明显不够的同学在经过了几次培训后,就照本宣科的给孩子们上课了。在上课过程中对于学生的提问,水平不足的老师很难做到及时解答,这就影响了学生对知识的吸收。更严重的是这些老师很有可能讲错知识点或是有其他疏漏,这对学生的影响更是不言而喻。由于这种补习班的价钱相对新东方这类教育机构要便宜很多,很多家长图便宜就会选择让孩子来这些地方,所以这些小补习班的学生数量其实并不亚于新东方这类大补习班。



来城里的下半年,我上了学前班。那个学前班就在我们当时住的小区里,离家很近,是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退休后开办的。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学生也不少,大多都像我一样,家里都是做生意的,父母没时间照看。整个学校只有他们两位老师,我们叫女老师校长,叫男老师校长爷爷。我记得校长爷爷对我很好,总是夸我聪明,给我出额外的计算题,都做对了就会奖励给我小礼物,别的小朋友都没有。去年暑假,我听妈妈说校长爷爷脑出血去世了,我很难过。相比之下学前班的另一位校长很严厉,小时候我特别爱玩,一次打闹时不小心用玩具把另外一个小朋友的头给磕破了。碰巧,被我打伤的那个小朋友是当时在我们班上经常受欺负的那个。我记得很清楚,校长发现之后一把把我推到了一边,查看伤势后回过头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你呀,你真坏呀”校长认为我是故意的。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过了好多年都难以释怀,一见到那位校长就会想起她回过头恶狠狠骂我的样子。我介意的是为什么当年校长都不问我原因,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只凭她自己看到的和主观臆断就把我判定为一个本质恶劣的孩子。这种伤害除非你亲身经历否则是无法感同身受的,那位校长或许也永远无法得知她的一句话竟会让一个孩子介怀这么多年。


那年秋天我上了小学。

赵老师。赵老师是我小学时的班主任,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紫色的裙子套装,那种料子在阳光下会闪闪发光。我当时觉得她就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老师,特别喜欢她喜欢上她的课。可是这位老师因为我在音乐课上跟同桌玩闹就把我赶出了学校,我妈把我送回学校后她还让我当着全班的面念了检讨书。

林老师。教数学的,我小学时在她家补课,那时候我特别讨厌计算题。有一次我把练习册中的几页计算题给撕掉了,被这位老师发现后她先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训斥了我一顿,又在我妈去接我的时候当着其他家长的面说了我一顿,我跟我妈都很没面子。当时我和补习班里的一个同班女生关系很好,那位老师竟然跟女生的家长说不让那个女生跟我接触,说会影响学习。不过幸运的是那位老师的话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友谊,直到现在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上个月她母亲患肺癌去世了,我去陪了她两天。不过,虽然不喜欢这个数学老师但她老公人很好,因为是在老师家里补课所以经常能看到她老公,她姓张我们都叫她张老师。那时候每周天下午一点补课我习惯每次早去十几二十分钟,有时候赶上他们中午饭吃的晚一点的时候张老师就会给我些零食,或是他自己做的好吃的给我。

我的英语老师姓张,是个男老师,是个大奇葩。当年我们全班同学都觉得他有精神病。年龄越小的孩子对于老师越是敬畏,而我们当时对于这位张老师是恐惧的。对于每次没有按要求完成任务的同学他会拿一把剪刀比划着说要割破那位同学的脖子放血,虽然他并没有真的那样做过但是每次他检查作业都会把我们吓个半死。班里有个女生特别胆小,很爱哭。他就故意频繁提问那个女生问题,女生一旦不会就会很紧张甚至被吓哭,老师以此为乐。班里还有个男生很淘气,因为不喜欢这位老师一次故意把胶水倒在了这位老师的裤子上,被发现后这个老师动了手,全班同学吓得大气不敢喘。


初中

初中的语文老师姓赵。其实她人挺好的,讲课很让认真,但是她特别喜欢在班级里安插她的“耳目”。这样做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班级里人心惶惶,同学们之间相互猜忌,平时跟老师走得最近的同学会被遭到大家排斥,如果被老师选中的“告密者”是被动的,那么这种行为一定会成为这个同学一生中的一块阴影。还有些同学为了得到老师的重视会主动担任告密者,这种行为的危害更大,当这一类学生进入了公司他们一定会继续做老板安插在员工中的眼线。用秘密交换来的友情不会稳固,用秘密交换来的信任更不会长久。想详尽了解学生间存在的问题解决问题为学生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的初衷是好的但这种方式绝对不值得提倡,但这种方式却往往成为如今班主任管理班级的必备套路,想想真是可悲。

数学老师姓林,平时为人直爽跟同学们相处得还算融洽但动起手来也很可怕。中考前的一次摸底发布成绩的时候所100分以下的同学都得挨打(120分满),林老师站在讲台上一个接一个的念名字,念到名字的同学就站到讲台上的正中央,没达到要求的“就地正法”有的打手板,有的挨耳光,我前面的一个女生因为差的太多被按着脑袋直接往讲台桌子上撞。当时初中打人不止是数学老师,英语老师和化学老师也有打人的习惯,那时候老师们基本都有随堂测验,有些老师的测验如果不及格下课就直接拿着卷子到办公室挨板子,有些同学甚至刚挨完英语老师的板子转个身就接着挨数学老师的板子。在我看来,通过体罚学生,利用学生们的恐惧换来学生被动的学习的老师是最失败最无能的。

当时我们还有一个年级主任姓高,是我们所有同学的公敌,为了严禁我们带电子设备上学他会组织全体老师不定期进行查班。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经过搜身之后离开教室,学生全部离开后老师们继续在班级里翻包,翻桌堂寻找违禁品。更可怕的是,大多数家长反而觉得这是学校和老师对学生负责任的表现。

关于早恋问题,我曾亲眼见过一个隔壁班的班主任审问两名早恋同学的场景。两名同学分开审问,最开始两人死不承认,那名班主任软硬兼施,用尽了套路,恐吓侮辱,威逼利诱,两名学生在这位人民教师面前毫无尊严,这种教育带给学生的究竟会是什么?


经历了九年义务教育我进入了高中。

我高中的班主任是刚毕业的研究生,不比我们大几岁。她一直很努力的融入我们的班级希望和我们像朋友一样相处,经常跟同学们一起吃饭,她的两任男朋友我们都认识。可处理不好师生和朋友这两种关系之间的转换班级秩序就无法维持。再加上缺少经验面对班级里一些顽劣的学生她很明显应付不来,一次她跟班里的一个男生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后,要开窗要跳楼。我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夏天还会不会给她现在的学生买西瓜,冬天还会不会跟她现在的学生一起吃火锅。

我高中的历史老师很有意思,将近六十岁的一个老太太,教历史的,我们都管她叫皇上。她有宗教信仰是信上帝的,很多时候讲讲课总会跟上帝联系起来,不过她从来没有劝我们信上帝。我们班有个男生是她侄子,听那个男生说皇上以前有过一个儿子,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死了,从那以后皇上就信了上帝,其实可以理解,当一个人越是痛苦无助的时候就会越急于寻求一种精神和心灵上的寄托。皇上很严厉,但对每个学生又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其他老师都说她是把对儿子的感情寄托在我们身上了。

我高中的语文老师是个南方女人,我觉得让她来教语文简直再合适不过。她温婉,认真,有原则,又带着些与成年人不符的天真。一次她在班级里讲了一件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老师那年十三四岁,一次她看到小偷掏别人的钱包上前制止,没想到被小偷威胁,身边的路人不肯帮忙反而都围过来看热闹,说到最后老师哭了。但是最后老师告诉我们,不管经历过什么你都要去相信坏人永远只是少数你要坚持自己的原则这个社会才会越来越好,这段话对我的影响很大。高三的时候我很迷茫,就写好纸条夹在作业里交上去,不管什么问题老师都会很认真的解答或者跟我说她自己的理解和看法,老师帮助了我很多,一直到今天我都很感激她。

接下来我要说两个老师,我高中的地理老师和数学老师。他们俩都是吉师大毕业的,因此比较熟络,经常在一起讨论教学问题,他们两人讲课都很认真但对于学生教育的方法及人生观却截然相反。地理老师做事一丝不苟,遵循学生当以成绩至上的教学原则。数学老师不拘小节,认为培养学习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他在上课之余总会给我们讲他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看过的景色和有趣的事。数学老师对我的影响和帮助都很大,他让我对读书和旅行感兴趣,他让我明白了学习的意义和上大学的意义。


高中对于我来说是条分界线,让我深刻意识到老师对一个学生一生的意义。医者父母心,教师更是应该如此,医生在手术室里短短的几个小时决定了病人的命运,而作为一名老师很可能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是一个学生的转折点,他们用另一种方式影响了一个人的一生。东野圭吾在小说《解忧杂货店》中描写的专门为有烦恼的人解答问题的杂货店店主在为咨询者解答一段时间问题后忽然决定关掉杂货店,就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建议对于其他人的影响会有多么重大。

为人师者,不求做到感同身受但要尽力换位思考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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