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可是你爱我吗
依旧是摸摸头,我带上她的门。她在门后的样子我清晰可见,好像那个被整个吞下去的枣,在等带着什么道理的到来,而这些经验完全作用不到她的身上,那是世界的经验,她只能等待着被消化。
毕业了。而其实人生的某一个阶段 经验式的情感觉悟断崖式地坍塌到人生观里。被生活抽条的感受仍旧逃不过每个人要去迁就所爱的压迫,一次一次被鞭策,直到最后麻木。我抽出一根烟,清晨单薄的蓝如同久违的一种感觉,她对我张开保护样的怀抱,同时又无忧无虑地笑起来。
她好久没穿校服了,上了大学就没再穿过。从老家一路奔波到现在,她终于有了正常女孩的生活,衣服,口红,包包,和一个将就的男朋友。
几天前我和朋友去吃饭碰到她,她也在和朋友吃饭。这个城市很大,而供忙碌的工作这的人群,可以闲暇来成为生活的地方,却小得巧合。夏天的晚上不是很热,她穿着热裤,类似于背心的小衫,肩带和小衫的挂带错开来。锁骨逼人。市井的样子依然好看。我和她点点头。过去,兄弟打趣说,这眼神不对啊,怎么,前任?
现任,我说。兄弟不知好歹地笑着说,那男的可看起来比你成熟啊。我把菜单往他面前不客气地一推,笑出一个弧度,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是个好久不利用的措辞,更多的时候真的用来解释。不是甜蜜的隐瞒,而是跟她说,一个朋友,甚至到了后来,只是,都只是个不必要加的情绪——没什么可以怀疑的,不必在意。
在一起久了,很恩爱来,平凡的两个人,仅仅一起生活。而谈心在别处。
我听到她和姐妹在一起火热地探讨偶像,最后落到男朋友身上,他们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说出一句,凑合着过呗,对吧。
对。
我沿路从还未开启的小店旁边走过去,晨市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我一直在盘算,会不会找个工作都不如自己凑钱,每天早晚在街道旁摆个摊位。似乎也见过自己一个人忙着收钱也不耽误做小吃的老板,要是涮串一类,甚至还能坐在凉椅上扇扇子。不过大多数还是两个人,男的忙着做,女的忙着招呼。不可避免想起她。我停顿了一下,想到别人会问她,你对象是干嘛的呀。
那根本找不到措辞,还在找工作吧,没事摆个摊。
也很丢人。况且我所见到的,一起做生意的夫妻,往往都不只是两个人,很轻易地就觉得,有一个孩子,还在家里做着什么。可能是无所事事,或者在学习,要么就在做掌门。局限着,令你想起自己的童年,单纯令人们一无所知。
摇摆的行人从身边经过。喝酒到现在才回来就过分了,是一些在网吧包宿的孩子吧。青年人一夜之后,从网吧出来,在恍惚天色的变化时,也是个孩子。也并不都是打游戏,现在的工作并不好找,住处也是。由衷地希望每个人都是来归家的,有个住处 而不是在网吧睡了一觉,就要上路了,令人提不起精神。
我花了好大劲才想起来,她刚刚委屈的原因。最初只是一个念头,想要回忆,然后匆忙起来,发现失去了线索。很着急,一如发火忘记了由头。一直在疼痛地回忆,只是拼命想,没有按逻辑理顺,因为不可能忘记的。我面无表情地走了一会,才想起来。我们是还算挺愉快地谈了一宿,杂七杂八,但是实在没有共鸣,只好勉强委屈到往事上去。拆分在一起的一些细节,慢慢就混入了一个状态。
有点恼火,本来不该继续下去。她找到了一些线头,那些事情是存在的,平时就蛰伏在织制衣服的表面,糙起来,一个一个小球。谁也不曾想他们会累积成一个人的情绪,爆发的时候,没有预兆,但是慢慢爆发的时候,居然也没有戒备。她得出结论,我不那么爱她了。我甚至都记不起这个结论最关键的一条论据是什么,好像证明立体几何一下,少一点都会被扣分。于是亘长庞杂的证明过程,潦潦草草排满了一整夜。
我不能说我累了,那是导火索。
我走到晨市的时候,摆摊的菜贩还没有到齐,做早餐的已经开始忙碌了。我走到他身旁,他迟钝地抬起头,认出我之后急忙说,诶,来了,我马上就好。
他没看见我笑了笑。于是我就帮他摆上炉子,他笑呵呵地和我问东问西,我暂时不必想些别的。他人很好,不问工作,也不问感情,问问明星的八卦,然后空自感叹人就是有差距啊,你看那谁谁谁,捧红的和用的居然不是一个,代言的和买的车来自的公司居然是死对头。
我很开心。是的,和这样的人聊天很开心,不应去管这样聊天的时候,心中什么事情越来越厚,和小时候下雪一样。没事的时候 ,雪一下就要跑去看一眼,心满意足。要是在玩,就不必看了,反正早晚都会看到。
早晚的事。
我看他把馄饨下锅的时候又想起我妈妈。我妈就乐意去超市买便宜了的速冻水饺之类的东西打发我,既节省时间,又有一种勤俭持家的快感。我一直觉得她是尝不出好吃是什么味道的,她总是把煮饺子的汤都喝得一干二净。我面无表情,上学的早上总是无需多言,一个人清清静静就是满负荷状态了。
然后又突然想起来,母亲生病的时候,父亲去送鸡汤。母亲喝了一口嫌弃地说一句,油都没撇干净,太腻了。父亲讪讪地笑着,我似乎觉得父亲老得更加明显,我回忆的时候总忍不住去给他加上一些皱纹。他看起来还好,我回家的时候,他还没那么老。
我希望馄饨快点好了,打消我的这些念头。
我拎着早餐从我刚刚来的路上折返,沿着小路的边,走得快一些。来往的人也多了,一天开始露出眉目。
我敲门。她看起来有些惊讶。我把桌子摆到床边,她化妆画了一半,在纠结。我说先吃饭吧,馄饨热着呢,别把你的妆都蒸下来。另外口红也别抹了。她就乖巧地坐过来,说,你又跟他聊什么世界性八卦啦?
我点上烟,她皱皱眉。我炫耀着熄灭了,她噗地笑了。幼稚。
我抬抬眉毛,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啊。我也被她逗笑了。
‘’你刚刚,出去的时候,‘’她底下眼睛看向馄饨,‘’说你是去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