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民宿里睡得意外得暖和,半夜甚至还掀掉了一根被子。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小汪,小汪好奇的是用根做单位是哪地儿的方言?
为了留更多时间着急出发错过了老板准备的早餐,结果出门便很奇妙地在似乎唯一的主道上走错了路,等绕上天路主道发现回到了前一晚拼命找住宿的南棠村,离丰谷民宿大约倒退了三公里。我想这里也许真的有神明,她不满意我因为住宿难落实而慌忙赶路忘记了用心骑那三公里,不满意我一早辜负了民宿老板亲手做的早餐,所以把我拉回到这里重新开始。
风和日丽的前俩小时。没车,除了牛羊和极少的村民就是自己。爬坡时偶遇一块微风卷起的塑料袋,突然想和它比赛,没想到输了。
路上偶然会想起青海湖。如果人老时记忆年轻时的事,青海湖最后一段下坡永远不会忘--那是一段很长的下坡,我知道那一头就是青海湖的终点。左手边翠绿色一座山,成片成片的牛羊群在山腰吃草,我向他们大声说你好,耳机里天地孤影任我行刚好结束漫长的奔踏前奏来到仿佛拨云见日豁然开朗般的旋律。
然后我又放起了这首歌,一时有点骄傲,仿佛整个草原都属于我。神明仿佛回应了这份骄傲,骑过XT32km路牌后毫无征兆地进入了积雪区,同时天光渐暗,并在不久后下起了冰子。之后大段大段的路只能下车一寸一寸地推车步行。
或许从看到青蛙石开始神明就住进了我心里,我相信一切都是神明的旨意,惩罚我,考验我,保护我。这种信念让我在怀疑自己甚至贪生怕死的时候能继续向前走。我知道万一雪继续下大一些或者前方积雪路出现在巨大陡坡时我便无路可走。但一切都刚刚好,刚刚好能缓慢前进的坡度,刚刚好下山到终点后大雪纷飞,就像电影俗套的人过石门落的桥段,下山的路在十五分钟后彻底雪封。是的,神明会考验我,也会乐见我完成考验。
然后新的麻烦是,草原天路终端桦皮岭处于距离张北和张家口各100公里的正中间,大雪中我打不到车。(后来听当地人说这里根本不能正常打车)不知所措时奇迹又出现了。桦皮岭出口忽然看到白雪皑皑国道上一前一后两台停在原地的红色货车,一位皮肤黝黑的小哥蹲在两车之间似乎在舞锤弄棒。我走进搭讪,原来是后方大货车抛锚,而小哥是移动站维修师傅。随后更戏剧的进展是,我终于联系到了前一晚66号院好心人推荐后因找到住宿而婉拒的出租师傅,好消息是师傅同意接送,坏消息是师傅从一百公里外的张北出发,大雪中至少一个半小时抵达我的位置。但我完全没有为这如何在冰天雪地中存活一个半小时犯难,因为修车小哥对大货车完成检查后发现需要更换一个没带在身边的零件,所以需要原地等待同事从张家口市带上零件驱车100公里赶来援救。我被邀请坐上了暖气充足的驾驶位,和小哥以及抛锚货车司机三人一起等待一南一北两辆同时出发的车。这太神奇了!
几句小哥为数不多能听明白以及还记得的话。
“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从没上过这种大车”
“去年放开后最严重的时候xx村一天死八个,我一同行当即就不开车了,回家改行做棺材生意”
“我从来不去草原天路,我觉得没什么好玩的”
“我挺想去上海的,我没去过,听说那儿挺好”
“河北的车”“重庆的车”“xx的车”(指着经过的车辆)
还有,小哥笑死来特别像黄渤。
最终,在张北号和张家口号两台车的比赛中获胜的是张北队,我告别了小哥和货车师傅,坐上了来自张北出租向南赶往张家口火车站。
也简单讲几句出租师傅:爱家乡爱张北,哪哪都不如张北。爱聊家常,啥啥都不如抱孙子开心。爱喝酒爱吃肉爱抽烟,草原男儿必备三件套。
晚上六点半抵达张家口站,告别师傅坐上去清河的动车,结束了草原之旅,回归现实,心存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