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十年西域兵,九年不良帅

这是我第二次读马伯庸的《长安十二时辰》

我不记得是如何买到这部书的,但是当我开始读的时候,一发不可收,非要读完不可,睡觉的时间都省了。我估计那一次,应该只用了三十几个小时吧,只想着读完它读完它。

可是,读完之后,那种沉重感、无力感也深深影响了我,让我几天的心情都有着沉重的喘不上气的感觉,有些窒息。那时,我曾经想,这部书已经不能再碰了。

可惜又可敬


《长安十二时辰》

然而,依旧抑制不住它的魔力。

再读,感动、感慨依然弥漫,只是没有了上一次的窒息感。


长安,唐朝的王都,一百零八坊。

十二时辰,二十四个章节,二十四小时。

紧张不紧凑的故事情节,虚无又真实的唐代人物,饱满又有争议的性格刻画,繁密又必然的细节描写,……

每一点,都让我感觉震撼。马伯庸,文学鬼才,名副其实。


 十年西域兵,九年不良帅。

西域突厥大战,第八团唯独拼杀留存的三个人。曾经梦想着长安的繁华与前景,带着战友的骨灰和希冀,却被沆瀣一气的君臣逼迫,一个个家破人亡。

为了战死沙场战友的骨灰,为了救过自己的闻无忌,为了第八团留下的唯一血脉闻染,张小敬杀了上司县尉,胁迫十六皇子宁王立下誓言,转头却投案自首,等待死刑。

然而,突厥的阴谋在长安弥漫,李泌一招失败失去了突厥的行踪,不得已任用死刑囚的张小敬。面对四个时辰内揪出突厥阻止阴谋的艰巨任务,他断然拒绝。然而,说动他的不是获生与尽忠,而是长安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


张小敬,是一个矛盾的人物。

对帝王、朝廷,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更可谓是“恨”。

然而,九年不良帅,被人称为五尊阎罗的他,却为了被帝王将相视为草芥的百姓豁出自己的性命,身负死囚的身份,也丝毫没有后悔。

四个时辰,出生入死,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生生辟出一条道路。的确,他查到了突厥到底要做什么。

石脂、猛火雷,炸掉长安城,在上元节的晚上。

他也的的确确在四个时辰内,揪出了所有的突厥。然而,事情终究不会简单。外敌入侵,必有内患。

只可惜,权臣只看得到手中的权和利,大敌当前也只看到自己。而整个长安城,唯一关心这件事的张小敬被通缉,张小敬唯一能倚靠的靖安司成为蠢材的垫脚石,唯一清醒的李泌却被劫持。

他不是没想过放弃,那一点点消磨自己的,是他需要救的人。可以说,值得庆幸的是皇帝李隆基并不是昏君,但是撤销通缉的指令来的毕竟晚了。他,已经筋疲力尽,无路可走。

只是没想到,实施整个计划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战友,那从西域第八团回来的三人之一,萧规。而萧规的下属,都是军中老人,每一个都有被官府逼迫的故事,对朝廷都有着恨意。


加入,报仇,张小敬放下弩的时候,那么一刻,我相信他真心希望捣毁朝廷。面对被绑的李泌,他的每一句嘶吼都是发自内心的咆哮,他恨,恨朝廷,为朝廷奉献生死,却被朝廷陷害地遍体鳞伤。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救百姓。

被张小敬所救的李泌,拆解他的字谜,那是他的意志,那个愣小子姚汝能的意志,那个聪慧的檀琪的意志,“不退”。

李泌说,他没有看透张小敬,不是因为他太复杂,而是因为他太简单。

简单的恨,对朝廷的恨;简单的心,对百姓的心。


张小敬,我不觉得他有主角光环。

他不强大,没有披荆斩棘力挽狂澜的侠客功夫;

他不高尚,为了拯救一城百姓,可以出卖暗桩,但同时他会自断手指,他知道什么该做却不觉得做的是正确的;

他不宽容,对待身边质疑自己的人,也一样出手,毫不手软,而且嘴上也不饶认;

他不君子,面对令人好奇的美人檀琪,说话举止大胆放肆;

他不忠诚,面对给予自己生的希望的李泌,说话行为丝毫不会客气;

他不刚正,为了逼迫囚徒开口,无所不用其极;

……


可同时,

他有君子之心,不愿意让一个女人替自己冒险,不愿意连累她;

他有感恩之心,闻无忌救他断腿,长安九年,互相扶持,为了闻无忌的女儿闻染豁出性命;

他有无畏之心,面对敌人的拷问,生忍刀剜肉、刀刺骨;

他有勇敢之心,在万念俱灰时抓住一点点希望,依然绝境逢生;

他有救人之心,阖城百姓的生命就是他身受重伤、颤颤巍巍依然会爬起来的理由;

……


他的矛盾,曾是我窒息的原因。

这些矛盾,在他的身上,被描写的淋漓尽致。

狂放不羁,独眼的张阎罗,偏偏那样立体的呈现,能看到他披荆斩棘,身负刀伤、火伤,穿梭在长安一百零八坊的街市上。


徐宾,举荐张小敬,自始至终唯一信任张小敬的老友,不懂朝堂交际,惨死;

李泌,宰相之能,大局为重,与张小敬智谋相和,可以成为好搭档,却不可能成为好友;

姚汝能,呆愣的傻小子,有一腔热血,对张小敬前期行为极端不耻,后对他敬佩信任;

檀琪,美貌、聪慧的姑娘,一直称张小敬“登徒子”,从不理解李泌、姚汝能为何相信他,到最后心意相属,为了张小敬愿意做任何事;

元载,蛇鼠两头的墙头草,凡事都讲“利”,有利就做,无利就躲,陷害张小敬,救了张小敬,让人恨得牙痒痒,但却有点手段;

萧规,西域生还,家中惨遭巨变,隐忍九年,只为报复,被信任的张小敬阻挠,却还是救了他;

李隆基、杨玉环、李林甫、贺知章、安禄山……

历史人物一个个出场,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可是,不曾想,如此不顾百姓帝王,誓要炸毁长安城,勾结突厥、手捉郎,陷害宰相、大臣,利用了一切手段的巨大阴谋的理由,却是惟忠惟孝。

说可笑也可笑,说难过也难过。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说的也许就是他们吧。


整部书,读完酣畅淋漓,不管是情节、文字,还是历史、文化,叹为观止。虽是小说,却值得一读再读。

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张小敬和檀琪的情感吧。除了杨玉环寥寥数语,全书都没有提两人的情感升华。能看到檀琪为张小敬的付出,并没有张小敬的回应。


十年西域兵,九年不良帅。

一匹孤狼,驰骋在长安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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