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读《曾国藩》,“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为师为相为将一完人”。
可是“完人”并不是天生的完美,其自称“鲁钝”,他谓“儒缓”。要论聪明劲儿,曾国藩比不上同时代的胡林翼、李鸿章、沈葆桢等人,但他坚持修身修心,持之以恒,造就了后天的“完人”,终成大家。
曾国藩尊崇程朱理学。在京期间,拜理学大师唐鉴、倭仁为师。
倭仁老师教诲曾国藩,要修心修身,必须坚持做好两点:一是记日记;二是要敬,要慎独。
记日记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记下一天来区区琐事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在于对自身每天的所作所为有所反思反省,将“吾日三省吾身”一一落到实处。
你看,曾国藩早期的日记中就记有,“自立志自新以来,至今五十余日,未曾改得一过。”
翻译过来就是,我发誓要改变自己,改正那些不足,可是快两个月了,原有的检讨出的那些问题,还没有一件得到整改,更谈不上立行立改了。
“此后直须彻底荡涤,一丝不放松。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曾国藩全集﹒日记》
为立志立誓改正,曾国藩甚至将自己的号,由“居武”该做“涤生”,自称“涤者,取涤其旧染之污也;生者,取明袁了凡之言”,这个立志够果敢、够坚决、够狠了吧。要知道,他“居武”的号,还是他爷爷给起的,出自《孟子∙ 离娄下》中的“曾子居武城”,所以他少时名“子城”,号“居武”。
“忽忽已过两月,自新之志日以不振,愈昏愈颓,以至不如禽兽。昨夜痛自猛省,以为自今日始,当斩然更新,不终小人之归。”《曾国藩全集﹒日记》
曾国藩将修身修心的起点定的很高,且定的非常绝对,“不是人,就是禽兽”,压根就没有过渡段。但一晃儿就过了两个月,“愈昏愈颓”,非常痛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时,唐鉴老师给曾国藩讲到:“若不静,省身也不密,见理也不明,都是浮的。总是要静。”所以,“最是静字功夫要紧。”
唐老师诊断的非常准,病根就在一个“静”字上。你“静”不下来,表症就是看问题看不透彻,做事情常常浮躁。
曾国藩对此极为认同,“既而自窥所病,只是好动不好静。先生两言,盖对症下药也。务当力求主静,使神明如日之升也,即此以求其继继续续。”《曾国藩全集﹒日记》
修身首要的是“静”,但“静”要特别防范可能出现的两大问题。
一是“况乎其不能静也?有或扰之,不且憧憧往来乎?” 《曾国藩全集﹒日记》
受一点影响,就跑题了,跑偏了,甚至跑远了,心猿意马,“心为物役”,很难把“心收回到腔子里”,这是一个大问题。修静心,修的是“收放心”,修的是“不动心”。
二是“深闭固拒,心如死灰,自以为静。”《曾国藩全集﹒日记》
这就更不对了,啥也不想,呆若木鸡,还“自以为静”。“静”是为了收心,以反思反省这一天或这一段时间来的是非过错。儒家的静坐,不同于佛家和道家的静坐。佛家的静坐是入定,道家的静坐是调息,儒家的静坐是反省,且“省身”要“密”,“见理”要“明”。
曾国藩认为,“静”应该是“有所谓一阳初动,万物资始者,庶可谓之静极。”《曾国藩全集﹒家书》
“内心清静,自有远大。”
正所谓“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