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中行走,带不走陆游,带不走唐婉;带不走烟雨江南油纸伞,带不走雨巷蓑衣紫丁香。带不走任何的诗词歌赋。能带走的,不过你我这些年月积下的陈年往事。
此去经年,物是人非。往事也为回忆美化与加工,滤去渣滓,唯剩郁金香、琥珀光。着了色,也失了本真。真正成了件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艺术作品。只可惜分明知晓其不真实性的你我,却依然为之沉醉、惟愿长醉不复醒。好另这虚无缥缈的梦境绽出绚烂花朵,结下海市蜃楼般的果实,以慰一颗求而不得的玻璃心。
回头细想着这么几年干的这么些个事,大有一种画地为牢的感觉。
后悔吗?大概是不的。也许是曾经拥有,或者是命运的安排,亦或许是其他吧。总之,当时的情景下,故事的情节大概就是这么一种走向了。总嘴上抱怨着“如初见”之类,心里却觉得这样也不错。也许是缘法到了,合该这样。再然后,因着那样的开头,便也有了那般的收尾。八个字概括那些年:起承转合,因果报应。
报应不爽。
我大概是遭了报应了。分了,却清楚地记着跟他的过往。嘴角的胡茬、卷起的衣袖、阳光下的白衬衫......可是再记得又如何,分开就是不回头了。毕竟那是一条再也不会踏进的河流了。再也回不去了。他什么都有,却没提我。我也啥都不缺,只是告别了旧时一条河。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呢?真要描述,大概是这样的:安土重迁的人,背井离乡。能怎样,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很长一段时间,回忆是枷锁是牢笼,是困顿不得出。荒唐的是,竟愿意画地为牢。凡事大概都是敌不过“我愿意”仨字的,真是这样。
可是他呢?是否也得到应有的?也许有,也许无。只是这些早已与我不相干了。
幸好能量总会守恒,多亏作用总是相互的。谁知道像我这样的姑娘,以后的他还会不会遇到呢。不到曲终人散,我们谁都不知道。
所幸,命运终有一天会将他施予我的,加诸与他。此刻他或释怀或刻意回避的,记忆终会在某个时刻,向他敞开大门,将他淹没于洪荒之中。此后,他爱的每个人都不是我,而却又人人都是我。
长久以来的惶惑不安终于落定,一颗心终于进港。不过还是要恳求岁月让我慢点忘了他,因为这样的人这样的故事,以后的我再也不会遇上了吧。那般风流年少,那般鲜衣怒马,那般恣意忘情的年纪啊。
其实,是不是我孩子的父亲、是不是陪我终老。真的没那么重要。能不能许我一份花好月圆,也不再念念不忘。对他,我所有的祝福,都写在了西塘的那盏荷花灯影里:平安幸福。就够了。真的。是不是我,是不是他,没那么重要。
但愿不曾枉费这些年走过的山河,入过的山门,敬过的香火,跪过的佛祖。堪颇堪不破,不重要了。只愿我这一生,以后的岁月,如我此刻杯中的茶:一旗一枪,一生一会;岁岁枯荣,无我无忧。
鸡鸣树颠,茉莉初绽。素手禅心,静坐院中。矮木桌上,早已包浆开片的茶盏、微温的茶食。又或者,兴致高了,青梅煮酒,朦胧微醺。
光影横在老木门上,有时光的印记。
总归,都是好的。
我是作者,一大棵柠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