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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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音菩萨的金像于大殿之上笑得慈悲,莲花座前身着华丽的妇人嘴里虔诚的念着经文,闭眼叩首过后,又将手中的卦杯合十在面前,轻语几声后,将卦杯抛出,卦杯落地,妇人未先睁眼看,而是更加端敬的再一扣首。

殿前披袈裟留着白须的老和尚双手合十的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殿门口一身素雅的年轻妇人右手恭敬的向庙里的僧人递过香油钱,左手边牵着一个穿着藕粉小荷叶裙的小女娃,那女娃是三四岁的模样,手边拎着一个小草篮,她那娇俏的小脸与年轻的妇人有几分相似,应是母女。她并没有抬起头来望着牵着自己的母亲,而是眨着眼睛好奇的看向了观音莲座前的供台与那身披袈裟看向自己又是调皮眨眼的老爷爷。

随着妇人欢喜却又压低的激动感激声,妇人抚着心口虔诚的向观音菩萨扣了几回首才起身,又去庙祝那里添了香火才离开。

年轻的妇人也走了过来,跪在蒲团上行了跪拜礼,拿起卦杯在面前轻语几声,抛出。她再次叩首,供台的帘子下就伸出了一只小手,小手向前摸索着,慢慢的就攀上了一只粉嫩兔耳鞋上。

跟着妇人的小姑娘没有乖乖的站在一旁等着妇人祈愿,而是跑到了供台前,此时,她正弯着腰,一只手拉起供台的帘子,一对眼睛如小鹿般灵动的与帘子下一双有神却略显惊慌的眼睛撞了个满怀。

帘子底下藏着的是个穿着蓝色收袖短衫的小男孩儿,男孩衣服的料子做工讲究,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身。祈愿的妇人这时也抬起了头,对着女孩儿轻轻唤道:“兰儿,又胡闹了。”小女孩转过头看着妇人,妇人见到帘子下的男孩儿,眼里微微的闪过惊讶,却也从容的对着菩萨再叩首,站起身将名唤兰儿的女孩儿拉回身边。

帘子下的小男孩也跑了出来,溜到了老和尚的身后,老和尚双手合十笑得慈爱,妇人对老和尚行了礼,又问道:“大师,这是.......”

老和尚则是笑着将头扭向供台前地上那一正一反的卦杯:“皆为天意。”

妇人点了点头便牵着小姑娘恭敬的走出了大殿,藏在老和尚身后的男孩儿微微探出头,小姑娘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却又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又一次相对,小男孩儿调皮的将食指搭在下眼皮上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小姑娘却忽然眯起眼睛咯咯的笑了起来。

年轻的妇人闻声也转过来,冲着小男孩笑容幽兰,伸出手指轻点了点女孩儿的额头,女孩便收起笑声踏着小碎步挎着小篮子与妇人离开了。

小男孩不自觉的摸了摸头,又抬头看向老和尚,老和尚则是也伸出手指点点男孩的鼻子,又微微笑道:“后福无穷啊......”说到此,又恐泄露天机般,轻拍着小男孩儿的肩道:“小施主也该回家了。”

小男孩点点头,跑出大殿,四下寻视,已不见那对儿母女的影踪,牵起了柳树下一匹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小枣红马离开了。


当今护国大将军徐将军的府邸在宏安坊的西侧,大将军很是好客,所以自家的大门总是对外敞开,小厮只要推开门便可看到对面的宅子。古宅那漆黑的大门终年紧闭,从未见一人在这里走动,大门上写着赵府二字。说来奇怪,这大宅子里无一人照料,牌匾常年受着风吹日晒却依旧如新,听旁人说,这宅子是前朝著名文臣后人的宅邸,许是祖上荣光护佑,所以这宅子才能如此稳固长久。

这宅子的后人哪儿去了?即使是扫完地便可坐下来看着大门的小厮对这问题也是毫无兴趣的,因为比起去探究宅子的历史,给小公子摘新熟的桃子才更加的有趣。

去年这个时候,小公子还站在树下蹦跳着要他快将树上摘来的桃子扔下来给他吃,那时候的小公子短手短脚的,抱着桃子吃得满脸是汁水,呵呵的傻笑,大公子走入门口看这情景,也被逗乐了,当下便赏了小厮一两银子。

嘿,想想去年,小厮拿着赏钱去东市买了西域香粉回来,当着后院丫头们的面把它送给柳月,别提多有面子了。

小厮还站在树下傻乐,天上便掉下一个小东西砸向了他的头。小厮弯下腰低头捡起地上的桃核,抬头寻着这东西的出处,便见小公子坐在墙头一脚蹬着墙上的青瓦片一脚惬意的搭在已长出墙头的桃树枝上,吃桃子看着自己:“春吉,遇到什么好事了?”

小孩子长得就是快,才一个年头,便可以爬树蹬墙了。春吉咧咧嘴,笑道:“我笑今年的桃子长得好,这树长得快,今年都长到了墙外,前几日还有几个毛小子拿着棍子打树枝偷桃吃,还好被我瞧见了.....”

春吉自顾自的说着,希望说这些话能够惹得小公子发笑,可却不想,小公子根本就没在意这些,他啃着桃子将目光看向对面:“春吉,对面住的是什么人?”
春吉还未开大门,便走向大门,搬下横木道:“谁知道,是个姓赵的吧?但好多年都不见里面住人.....”春吉说着,话头戛然而止,他瞪眼瞧着外面发愣:“我滴乖乖,这对门儿竟然开门儿了”

不止是开了大门,里里外外还有小厮丫鬟进进出出,这可新鲜了,徐将军府的对面竟住来了邻居。

春吉挠了挠头,索性就跑到了对过,与搬东西的小厮搭上了话。

不一会儿,春吉便又欢喜的跑过来道:“是新科状元,这宅子是新科状元的祖宅!嘿嘿,这状元我听说过,是带着妻女一起来考试的,我说这状元怎么这么自信,原是那文曲星的后人啊,”春吉说罢,便又站在门口指着外面道:“少爷,您瞧,那轿子里的是状元夫人和小姐。”

墙头上的小少爷向下看去,褐色的轿帘还未掀开,里面便露出了一只粉嫩兔耳鞋。他倾了倾身子要看个仔细。

“渡儿,又调皮。”这声音里透露些许的无奈。墙上的人一个激灵便转过身傻笑着对来人招了招手。

春吉忙跑上前去鞠躬道:“大公子.....”来人穿着白色的暗纹祥云软袍,头戴玉冠,明明是个少年模样,可沉静的气质与眉眼间的流转又透露着些许的老成:“爹很快就要下朝回来了,让他看到还不打你屁股?”

被叫渡儿的孩子转过头,只看到一穿着墨绿长裙的女人带着一身着藕粉色百褶裙的小女孩进入大门的背影。渡儿又回过身,顺着桃树爬了下来,还不忘将手中一个桃子递给眼前的人:“呐,新摘的桃子。”

白袍少年伸手接桃的空隙,渡儿便出手如风的由少年的袖子中掏出了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少年抓了个正着:“读书的本事没什么精进,却学了些旁门左道的小伎俩?”他说罢,渡儿便吐着舌头马上松了手。

少年将东西又放回袖袋中,渡儿却叫道:“原是个珊瑚串,你保护的这么紧是要送给昭云姐?”

少年轻敲着他的头道:“人小鬼大。”

门口桃树上的果实长得最好时,被渡儿的娘命人取下来,一部分留给自家人吃,一部分送到了礼部侍郎楚家,另一部分便是送到了对门的赵家。赵夫人带着亲手做的榛子酥来作为回礼,期间渡儿见过那个赵家小姐,也知道她叫赵芷兰。

院墙内的桃树没了红嫩的果实,绿叶被风慢慢的吹黄,渡儿坐在墙头望着天空,阴郁的天空上有柳絮一样的东西在飘飘洒洒。

张开手掌,忽又惊喜的由桃树上爬下来,冬季了,马上就是除夕晚宴,渡儿够了岁数就可以和大哥,爹爹、娘一起进宫赴宴了。

除夕夜间也依旧是飘着小雪的,宫中游园内的亭柱上挂着的金鱼飞鸟样式的彩灯,地上则是有纸兔灯、桃花灯模样煞是可爱。这里本就是为年纪较小的王子公主准备的游乐之地,只不过在今晚,这里更是热闹非常了,皇城内的官家子女全被安排在这里吃糕点,赏花灯。

这样属于孩子的聚会也是一年一次,有的孩子已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很快就要成人,对于这样的游园会是不太感兴趣的,他们有的早早通得事故便开始三五成群的与王子公主结成了好友,有的则是与意气相投的人攀谈,谈的自然是那些五六岁孩子所不感兴趣的事情,有的则是如徐泽这样,有着年纪小一些的弟弟或妹妹的便要分出一些心来,父母不在自己便充当起了大人的角色。

游园自是有趣的,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吃糕点、赏花灯、猜灯谜、打雪仗,反正只要是人多,对于孩子们,自是有着无限的乐趣。
第一次参与皇家宴会的赵芷兰对这里是陌生的,由听闻府里的下人们将皇城说得怎样的森严辉煌,也记得母亲教诲要识礼文静,因此便是乖巧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将花灯上的谜题一一解答。

“呦,这是新科状元家的闺女吧?灯上的谜题可都答对了,待会儿皇上可是会有赏的.....”一旁负责评判的老太监笑着捂住了嘴,又在盘子上拿些糕点放到她的手中:“题都被你答完了,去找那位姐姐玩吧。”顺着老太监手指的方向,芷兰看见远处亭中坐着一身着红色大氅的女子,那女孩身旁围了许多小孩子。

她回头好奇的看着老太监,老太监摆摆手,芷兰便捧起小糕点向那亭子处走去。

“你就是新科状元的女儿?”稚嫩的声音由身后传来,芷兰转过身,便看见一穿着黑色披风的小男孩叉着腰,趾高气昂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一帮孩子。

芷兰点点头,却见小男孩的小嘴忽然撅了起来,弯腰从地下捡起一捧雪便向她丢了过来。

雪球砸向了脖子,一阵凉意让徐渡打了个激灵。他回头看着那手里捧着雪球得意的小胖子,便也弯下腰拾起一捧雪,手中的雪还未团成球,就被那小胖子又砸了满脸。

“哈哈哈哈”

徐渡用袖子擦擦脸,瞧见自己的哥哥在一旁笑弯了腰。小胖子转身就跑远了,徐渡紧追在小胖子的身后,嘴里还大喊:“哪里跑,看本将军将你打得屁滚尿流!”

徐渡手边运着力,却见前方跑着的小胖忽然停下了脚步。徐渡想着这小胖子估计又要耍花招,便悄悄的走上前,刚要抓着小胖的衣领,却也停了手中的动作。

芷兰褐色的鹿皮小靴子上已全是雪迹,为首的小孩子手里团着雪将雪球又砸向了她的脚边:“快道歉!”

芷兰倔强的抬起头,抿着嘴怎么也不说话。一扎着两个冲天揪的小娃娃手里也团着雪道:“你要还不道歉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说罢,就将雪球砸向了芷兰的头。雪球砸下去,芷兰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两眼中已经泛着泪光了。

为首的小孩儿有些心虚:“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儿了。”其他人又道:“东尔,她该不会是个哑巴罢?”

话音放落,一个雪球就砸向了那梳着冲天揪的孩子头上。那孩子被砸得一蒙,良久才反应过来,大吼道:“谁敢砸我?”

一帮孩子回过头,才见一胖一瘦两个孩子抱着胳膊看着这些人,瘦的眉目英气,微微抬高了下巴对着他们道:“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他说罢,就走上前将被围在中间的芷兰给拉了出来。芷兰躲在了他的身后,却也是抽抽鼻子并没有哭。

“你是什么人?”东尔也不甘示弱的质问道。
小胖子则是得意的替那瘦子说了话:“这是护国将军府的二公子,武功了得,你们想打架不成?”

扎着两个冲天揪的孩子不甘示弱道:“这可是陈国公的儿子,关东尔。”

徐渡看着那中间的孩子,轻蔑道:“欺负女孩子,算什么男子汉?”

关东尔被说得一阵儿脸红,又道:“她爹,在朝堂上要弹劾我爹,害我爹被罚俸禄还禁足反思三个月,她爹拿莫须有的事情诬陷我爹,我是要她道歉的!”

藏在徐渡身后的赵芷兰终于鼓起了勇气,探出头来道:“我爹为人正直,绝不会说谎诬陷他人,你爹一定是做错了事的!”

“原来会说话啊!那你快道歉!”东尔仗着人多,便又要芷兰道歉,芷兰悄悄地拉了拉徐渡的衣襟小声道:“他们不会打我的,你别跟他们打架。”

徐渡上前一步,走到东尔面前,其实这两个孩子都是六岁,可徐渡长得高大,硬是比东尔高出一个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东尔道:“我倒是觉得赵芷兰的爹不会说谎,你爹我就不敢保证了。”

东尔气得抬起了头,却听徐渡又道:“知道上行下效么?”

东尔不解歪头看着他,徐渡身后的芷兰小声道:“出自东汉班固的《白虎通三教》,教者,效也,上为之,下效之。意思就是上面的人怎么做,下面的人就怎么做......”芷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徐渡却提高了音量道:“你一个男人,却带头欺负一个女孩子,真是不知羞。瞧瞧你做的事,我便能想到你爹是怎么教你的了。”

东尔被说得没了反驳的言词,一旁的小胖子鼓掌道:“阿渡你说得真对!”徐渡却是摆摆手道:“没什么,小子,你记住了,朝纲正则天下清,上面清明,下面才会跟着效仿。你也别为了她爹弹劾你爹而生气,她的爹只是帮你爹纠正了错误,当年太宗皇帝还为得魏征这样的明镜而高兴呢。人要是时刻被人提醒着错误,那不是一件乐事么?这世上阿谀奉承的人太多,能遇到那么几个耿直真诚的人是多么的难得啊。”

徐渡说完这些话,又故作老成的背起手闭眼摇头,他悄悄的张开一只眼瞥着东尔,见他低头扭捏着自己的衣襟,便又干咳一声拍着他的肩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徐渡的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了夸赞声:“这可是徐将军的儿子?哈哈哈哈”说话的人穿着黄色的袍子,他背着手,面上笑得亲切,可周围的一圈人早就跪在地上作伏地状。

徐渡没见过这人,好奇的抬起头,道:“正是。”

来人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赏,又问:“这话是谁教你的?”徐渡说的话虽是有道理,但这人也是一眼便看出这么小的孩子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徐渡用手搔了搔脸道:“前几日大哥在家看书说了两嘴,被我记住了。”那人听后点点头又问道:“你哥叫什么?”

徐渡指着后面低头跪地的大哥道:“在那儿呢,哥你跪着干嘛?”

徐泽恭手道:“臣弟还未见过皇上龙颜,请皇上恕罪。”想不到这穿着黄袍的人是皇上,皇上只是笑着道:“看来武将世家是要出来个文状元了。”他说过这句话后便又接到老太监递来的红纸,老太监低语几句,皇上又看着徐渡身后的赵芷兰,满意道:“今年有一个孩子解了所有的灯谜,这院子里的人,都有赏。”

孩子也就是孩子,听到赏赐后便都高兴了起来,皇上走后,院子里便又热闹了起来,一些大孩子也对灯谜有了兴趣,聚到一起研究起来。

孩子们遇到新鲜的事儿,自是四散各处了,东尔没了其他孩子的拥护,孤零零的站在假山前。

他眼圈已经红了,但还是强忍住眼泪。芷兰走到他的跟前,递上一块桂花糕,东尔那委屈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却也是倔强着将头扭向别处,用最后的小脾气做着抵抗。

徐渡将芷兰拉了回来:“他欺负过你,你忘了?那边还有吃的,走。”

在那两人渐渐走远,东尔才转过眼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低过头,那个新科状元的女儿离开前硬是在他的手中塞了什么,拿到眼前对着花灯照看,才发现是一条白色的绢帕,上面还绣着两只小巧灵动的画眉鸟。

芷兰被徐渡拉着小手经过一干的太监、宫女,石桌、花灯,徐渡走得也不算快,但她好像还是要迈着小碎步才能与他比肩。徐渡今年六岁了,这个年纪身体长得快,自是要比五岁又柔弱的芷兰要高一些。

他边走边道:“他们打你,你都不知道躲?”

芷兰抿着嘴,低头看着有点脏了的鞋子道:“他们只是打到了我的鞋子。”只顾着看鞋的芷兰并未感觉到前面的徐渡已经停下了脚步,低着头继续迈着小碎步的她一头便撞向了他的背。

徐渡当然也是没想到后面的小姑娘会继续向前,被撞得一个踉跄,无奈的回过头,芷兰则是双手捂着额头,见他回过头,又忙放下手紧张道:“你没事吧?”

徐渡好似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般,挺了挺背,又微微曲腿用手仔细的帮她扫下头上还残留的雪与杂草:“我是男子汉不会痛的,你是小姑娘,痛了就要说。”

芷兰则是摇摇头道:“我是小巾帼,也不怕痛。”

徐渡歪歪头想了想又是灿然一笑:“好像也对。”他说罢,就带着芷兰来到了小亭子中。

亭中的女孩穿着红色的大氅,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闺中女孩便可描眉点朱唇了,芷兰看着亭中那位姐姐,只觉今晚的梅花都应是她的陪衬。那位姐姐身旁站着个人,正是徐渡的哥哥徐泽,两人皆是执笔你一下我一下的在宣纸上画着什么,偶尔的眉眼相顾也是笑忘他人。

徐渡没去打扰两人只是乖巧的带着芷兰到了一旁,悄声介绍道:“那是我哥哥,那个姐姐叫楚昭云,将来是我嫂子。”徐渡说着,便坐在了亭栏处。

才一回头,才知柱子旁靠着一个人,那人样貌俊朗面容柔和,身上是诗书的文气,却于徐泽身上少了一点点硬朗的英气。

徐渡吓了一跳,捧着心口道:“沈大哥,你在这里不声不响的很吓人啊。”被叫沈大哥的人低头看着徐渡,勉强的笑容有点惨淡。

徐渡又悄声的对着芷兰道:“这是沈儒沈大哥”他说罢,又转着眼睛道:“他喜欢我昭云姐姐。”

芷兰听后乖巧的点点头,沈儒便急着道:“莫听他......”因着太急,惹来前面的徐泽与楚昭云回头探望,沈儒便弯下腰压低声音道:“不是,别听他胡说。”

徐渡摇摇头,又拍拍沈儒的肩道:“男人么,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要大胆说。”

沈儒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瞪着眼看徐渡:“谁教你这话?”

徐渡摆摆手:“我爹说的”他说罢,又咳嗽两声压低着嗓子道:“喜欢么,不就两个字,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说不得?”

桌前的楚昭云听到这话已掩面笑出了声,徐泽则是扭过头来道:“爹喝醉胡说的话,你倒是记得紧。”

沈儒看着那两人说这话,头也是不自觉的快靠在了一处,便红着脸别开了眼:“喜欢这两个字,哪是那么容易开口的?”

徐渡歪头:“一点都不丈夫。”芷兰则是拉拉沈儒的袖口,一脸认真的看着沈儒:“我知道,娘说过,爹也说过,这叫大爱无言。”

沈儒看着那稚嫩的笑脸,大爱无言这沉重的四个字如巨石般砸向了胸口,抬头看着天空,冬季的月不免有些清冷,可再定睛看去,被月亮夺去了光辉的星却也是不舍依旧围绕在月的身边。

自元宵佳节过后,徐渡、赵芷兰两个孩子的感情好像也是越发的深厚,徐渡的娘每每见着徐渡溜出门去找芷兰,便摇摇头念叨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徐渡不懂,却只知道,赵芷兰是个书生的孩子,柔弱又执拗,走出去会被人欺负的,所以他有重任要看护好她。

又是桃子熟了的季节,徐渡此时已经十岁了,到了这个年纪,喜欢坐在墙头吃着新鲜的桃子望街看热闹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只是他还多了一个小习惯,在看街景的同时,只要那丫头走入范围,他便能一眼找到她。

徐渡扭回身,在树上找了个最红最好看的桃子,将它摘下来,向下扔去。走出大门的芷兰才探出身,便一伸手就接住了桃子,抬起头对着树上的人宛然一笑。

徐渡看着芷兰,穿着鹅黄色的百褶裙,带着一对碧翠耳环,模样打扮看似与平常无二.....徐渡皱着眉,便跳下了墙,走到她身边,顺手就摘下了那佛手珠花。

“诶,你干什么?”芷兰点着脚要去抢,徐渡却问道:“头上多了个珠花,要去哪儿啊?”

芷兰则是摇头叹气道:“你怎么都不记得?今日是秋试放榜的日子啊!”她说着便趁着徐渡发愣的空挡,抢回珠花。

徐渡点点头,又奇怪道:“放榜你高兴什么?难道榜上有你未来夫婿的名字?”芷兰也到了有小女儿心思的年纪,面颊一阵绯红:“说什么!”她说着,又偷偷瞄着徐渡道:“沈哥哥秋试成绩出来,自是要去看的。”

徐渡才恍然:“哦!再过不久我哥也要考武试了.....”两人说着便又向前走,徐渡感叹道:“想不到你和沈大哥倒是意气相投。”

芷兰点头道:“沈哥哥为人谦和.....”

来看榜单的人太多,芷兰便站在了外围与沈儒谈论着秋试题目,不一会儿,徐渡便蹿出人群,高声道:“榜首!沈大哥是榜首!”

听到此消息,芷兰也是敬佩的看着沈儒,而沈儒则是诧异:“你哥呢?”

徐渡微愣:“我哥?去考武试啊......”

那一天,徐渡与芷兰本以为沈儒会很激动,却也只是见着他难掩的失落。徐泽武试结束后,结果不消想,几人便办了文武两状元的酒宴。徐渡偷偷尝着竹叶青,芷兰也只是轻呷着甜酒。他见沈儒与自己大哥出去谈了些事情,可回到酒桌后,自家大哥是轻松模样,而沈儒则是喝了更多的酒。

徐渡是个做任何事都求简单直接快的人,心想自己自是不理解那些文人骚客感时悲秋的情怀,遂依旧是未去将事情想透。

徐泽考取了武状元,家里面便开始张罗起徐泽与楚昭云的婚事,徐府上下热闹得紧,与护国将军结为亲家的楚家自然也忙得热火朝天了。新娘染红妆,即将为人妇的楚昭云除了春风满面外,在赵芷兰眼中,几个女孩子关起门来,悄悄的披起红色嫁衣,昭云头戴金色凤冠,更有一种难言的风情美在其中。

女孩们新奇的细数着新娘出嫁当天需带的珠串、翠簪、花钿。芷兰趴在梳妆台的一角,眼睛晶亮的看着她们,时不时会被几个活泼的姑娘说得的几句俏皮话逗笑。

穿着赵粉纱裙的姑娘将口脂放到镜台前,摇头道:“错了,富贵钗应该这样.....”她说着,便起身帮着一帮小姐妹摆弄起昭云的发髻来。

芷兰捂着嘴笑,低头看到镜台前的口脂,便拿起来,好奇的用食指蘸去一点点,看看指尖的红晕,又轻轻的将口脂放回了原位。

昭云由女孩子们中间逃了出来,即将出嫁的昭云好似比平时更添了些活泼,芷兰能看到她的眼睛里都有着异样的光彩。

昭云跪坐在梳妆台前,拿起口脂,又看着芷兰笑道:“是到了该学着梳妆的年纪呢。”

她语音方落,其他的女孩儿也跑了过来,有的拿着螺黛有的拿着脂粉,对着芷兰的脸是一阵儿的研究,给妹妹化妆这件事情,就是女孩子们最爱做的事情,现屋内什么都有,芷兰又是乖巧可爱,这些姐姐们自是不会放过。

几个女孩儿拉起芷兰便将她带到镜子前,脂粉、口脂、螺黛、额间的桃花钿自是一样都不能少。

昭云即将成了自己的嫂子,自古风俗是新郎新娘结婚前不得见面,徐渡便成了两人一解相思的线,他无事的时候便会替哥哥跑来楚宅,给未来的嫂子送送信或是带句话。

徐渡被小厮引进院内,小厮便去忙别的事了,也是,他这一个月来早就将楚宅的人都混了个脸熟,楚宅里的人自是不把他当成外人。

来到昭云的闺房外,见木门紧闭,徐渡便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晒太阳,等着自己嫂子出来,可是在门外尽是听着里面姑娘们的嬉笑声,也不见人出来。

徐渡等得不耐烦了,便在外面喊道:“嫂子,你们几个在屋内笑闹着,我站门外三尺都听到动静了。”

被叫嫂子的昭云脸上一红,便命侍女推开门,昭云对着已梳好新发髻的芷兰左瞧瞧右瞧瞧,忽又一笑,将自己头上的凤冠戴到了芷兰的头上。

昭云起了身,将芷兰挡在后面,娇声道:“你这么没规矩,不要总是乱叫。”

徐渡则是叉着腰,坏笑:“我给我嫂子送信,这里的新娘子就是我的嫂子,我看这里只有你一个新娘呀。”

徐渡说罢,昭云便掩面笑了起来,其他的女孩子也笑了起来:“你且看着,这里还有一个小新娘呢。”

徐渡正奇怪,昭云便让开了身,只见带着凤冠染着红妆的芷兰朝徐渡看了过来,徐渡看着芷兰,向前走一步一个踉跄,脸上一红,又是向后走了两步撞上了桌子。

尴尬的挠挠头,也不敢再抬眼看芷兰,羞红了脸,转头要走,却又被昭云叫住:“等等,你哥要你来送什么?”

徐渡低着头,由怀中掏出个东西递给昭云,昭云接过手:“木瓜”,她的眼里有柔波荡漾,却听徐渡结结巴巴道:“我哥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回礼就等着新婚之夜由昭云嫂子亲自奉上了。”

昭云听后微愣,却又是羞红了脸,直接回了屋,将门关上。徐渡倒是不懂昭云为什么也红了脸,但在关门的一刹那,再看一眼芷兰,也只觉心里有匹小红马,在草地上撒了欢儿的闹着。

关上了门,芷兰将凤冠拿下来,又担忧道:“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徐渡吓得脸都红了。”

昭云脸上的红还未退,却也是笑着捏了捏芷兰的鼻子:“很好看,他啊,确实是吓着了,怕你嫁出去呢。”

大婚前几日,徐渡忽然跟芷兰说沈儒前几日不知抽了什么风向皇上请缨,要去幽州做节度使。徐渡说起此事,又摇头道:“听我爹说,沈儒的爹都快气疯了。”

芷兰只是微微皱着眉,又问道:“你哥去找沈儒了吧?”

徐渡伸手要拍芷兰的肩,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转为摸自己的头尴尬道:“你怎么知道?”

芷兰淡淡道:“没用的,沈哥哥看起来文弱,可实际上是执拗的很,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

在沈儒走马上任之前,芷兰还有很多的话想与沈儒说,却不想,在徐泽的婚宴上,她刚要近沈儒的身便被徐渡拉向一旁吃酒了,芷兰与徐泽的年纪都大了些,便也能喝些大人的酒。到了晚间,宾客散的差不多了,芷兰被女儿红弄得微醺,靠在亭柱旁揉着头。

徐渡由闹洞房的一拨人中抽出身,坐在芷兰旁边,芷兰迷蒙着眼看着徐渡,嘿嘿痴笑着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淡淡的佛手香与女儿红的酒香萦绕在徐渡的鼻间,他抬头望着天,今晚的星星格外的亮。

墙外打起了铜锣,芷兰被惊醒,习惯性的擦擦嘴巴,转头见徐渡搔着脸颊,便也红了脸将头埋低了。远处还有嬉闹声,芷兰才想起来:“你不是去闹洞房了?”

徐渡摇头道:“没意思,就过来了。”

芷兰点点头,见前方动静渐渐的小了,又歪头好奇道:“你说.....泽哥哥和昭云姐在屋里做什么?”

徐渡煞有介事的将手放在下巴上摸了摸:“我问过我哥,我哥说是要做一些承祖接宗的事,又说文绉绉难懂的话......”

芷兰也疑惑的点点头,身后却突然冒出一人,语无伦次道:“徐泽.....你个流氓!什么承祖接宗!”芷兰回过头惊喜道:“沈哥哥!”

却见眼前人向后一栽坐在了桌子上,徐渡则是忽然大笑了起来,芷兰扭头看他,徐渡道:“沈大哥可一直是个彬彬有礼的佳公子,平时连话都不会大声说,想不到今天还会说‘流氓’二字了?”

石桌上的沈儒则是呵呵笑着,摆手道:“说流氓算什么?昭云,要不然跟我逃婚吧.....”他这话还没说完,徐渡和芷兰便吓得将他的嘴捂住了,这醉话可不能在这儿瞎说啊!

两人架着沈儒刚要出府,赵家的婢女便过来接走了芷兰,这一晚是她与沈儒在京城见的最后一次面,却是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

瑞雪兆丰年,皇城里的帝王新招了刘家才女做了太子妃,天上便下了吉兆,给冬季里沉寂的京都多添了一份热闹。芷兰十三岁了,可那不缓不急的性子依旧没变,徐府里的昭云去年诞下麟儿,到了如今也才得空能与姑娘们在府中聚会。

那一年在昭云闺阁中与芷兰玩闹的姑娘们,有的已待嫁闺中有的也是初做人妇,大家聚会吃茶谈论的东西倒也没变,无非是脂粉香料,多了的就是与自家丈夫那里得的见闻。

昭云命人为姑娘们再添新茶,转眼见芷兰一人心不在焉的向庭外望,便笑道:“我昨天还与阿渡提起,你今日会来,我以为他会留在府中等你呢,谁知啊,他还跟着阿泽去山里打猎了。”芷兰听到阿渡这两个字就已经扭回头了,可一听这人去打猎了,便略略失望的向庭外瞥了一眼。

昭云又道:“这么说起来,你与阿渡有一年未见了吧,去年这个时候你就和赵夫人回了洛阳。”芷兰点点头道:“也未成想在洛阳的家里生了场大病,一拖便是一年。”

一旁圆脸的姑娘凑了过来摇头惋惜道:“真是,你因为这场病可错过了太子选妃.....”昭云则是笑道:“那刘家小姐可是兵部侍郎的女儿?”

说到这儿,话头便又牵扯到了刘家小姐身上,昭云轻拍着芷兰的肩悄声道:“去喝点茶吧。”芷兰点点头,却还是未动,眉宇中又凝上一缕忧愁。

天色渐渐要黑了下去,姑娘们也早早的回了家,侍女掌了灯,亭内也只剩下昭云和芷兰。芷兰的一杯茶喝完,便起身欲走,昭云则是又忽然说起自己看过的某本书,很是有趣,要侍女去取来送予芷兰看。

侍女离去的功夫,便听到园子外的笑声,昭云看着芷兰道:“他们回来了。”

昭云说罢,便迎了上去,徐泽由怀中抱出一只灰色的小兔子送到了昭云的怀里:“山里也没什么动物了,回程的时候,城外还下了雪。”昭云听罢,便惊异道:“这里没下呢。”

她刚说完,天上便幽幽洒洒的飘下雪花来,昭云忙拉着徐泽进了亭子,未等昭云开口问徐泽的去向,便见一人穿着黑色的毛皮大氅跑了进来。

进来后停在了亭子前,徐泽道:“怎么不跑了?之前城外下着大雪,你的马硬是跑得飞快,还说再晚一些就赶不上了,我说我有妻有子的都没你那么拼命。”

徐渡抬眼看着亭子里披着白色狐皮袄的芷兰,亭亭玉立,她站在了昭云的身后,也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可奇怪的是,徐渡一双眼不敢离开,因为他觉得芷兰的眼应该也是在看着自己。

“赶不上,当然是怕城门关了你我就要睡在城外了。”徐渡强扭过头看着哥哥嫂子傻笑,却听芷兰道:“下雪了,你怎么不进来?”

被芷兰一提醒,徐渡才发现自己的头上肩上已经落了雪。抬脚刚进亭子,侍女便拿来了书交到芷兰的手中,芷兰谢过了昭云便匆匆离开了。

徐渡望着芷兰的背影出神,却听昭云道:“芷兰也要到了出阁的年纪吧?听说赵大人还未想着为她定婚约,只是,赵夫人跟娘提起一嘴,好似有了人选?”

徐泽道:“芷兰是个好姑娘,有些人要是不长点心,只怕到时良人成了他人妇,这可就是悔恨一辈子的事儿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便留下徐渡一个人在亭子下发呆。

翌日,徐渡与小胖在街上逛着,小胖本是要徐渡替自己选一把佩刀,却不想这人魂不守舍的,把剑说成刀,把戟说成枪,惹来好多笑话。

小胖的佩刀没买成也就忍下了这口气,却不想徐渡一个男子跑到东市,不看刀不看剑,反倒是到了翠玉斋看起了女人喜欢的玩意儿。

小胖抱着胳膊问:“徐渡?你是个女人?”

徐渡望着八宝簪出神,扭过头,小胖眯起眼:“你不是女人,你在想女人!”他说完这话,徐渡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匆匆出了翠玉斋,身后的小胖也紧追不舍:“说,你到底在想谁!”

徐渡被问得尴尬,却见小胖挤眉弄眼道:“有什么事,说出来,兄弟帮你分担啊。”

徐渡的脸又红了:“我问你,我一朋友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你说,怎么样才能让姑娘知道他喜欢她?”

小胖坏笑道:“你那朋友模样挺俊俏的,怕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告诉姑娘,喜欢她就得了。”

......徐渡无奈扶额,却听身后小胖道:“男子汉大丈夫,说句喜欢有什么难的?”这话怎么如此耳熟?

冬季的月啊,总是清清冷冷的,徐渡坐在墙头,望着对面院子内的光亮,好似发着呆,又好似在做着什么决定。忽然,他站起了身。春吉才将大门用木板抵住,就听头上有猎猎风声,他搓了搓手,提着灯笼去进了院儿。

晚间侍女只在屋中留下一点烛火便退出了屋,芷兰在床上张着眼,却也睡不着,便起了身披上一件长衫,推开了窗。

月光如水,她望着月亮,想起了很多事,想着想着,眼前好像也出现了心中的那个人,便也不觉的眯眼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会来?”眼前的人竟能说话了。

芷兰不笑了,吃惊的瞪起眼来,才确认这是真人,便紧张的将窗户关了起来,好似为了确认刚刚是幻觉般,她又拉开窗,才见那人竟真在眼前。

芷兰急得又要关窗,却被徐渡抢先一步,搬住窗门:“是我,徐渡。”芷兰眯起眼,道:“知道是你,徐渡。”

徐渡满意的点点头,松开手,却没想道芷兰竟又迅速的关上了窗。还未平复心跳的芷兰,背靠在窗前,强做淡定道:“大晚上的,你来找我做什么?”

徐渡要开口,却没想芷兰又道:“你怎么这么随便的就来女孩子的闺房啊。”这语气中有点责备,徐渡忙转过身,也背靠在窗前:“我.....我现在转身过去了,也没进你屋子,不算随便。”

芷兰被逗笑了,又问:“你来做什么?”徐渡仰天望着月亮,是圆月:“想你回来,我们还未聚上一聚.....”徐渡自顾自的说着,将这一年内,芷兰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我终于知道,大哥文才那么好,却为什么要去考武状元了.....”原来这一年,契丹集结游牧各部一起进犯幽州,朝廷命徐泽带兵攻打,这事儿芷兰略有耳闻。

徐渡叹着气:“我哥带兵出征前,东尔曾找过我,你还记得东尔么?那个陈国公家的公子,他突然找到我告诉我,大哥不能去打契丹,兵败会被朝廷找由头削兵权,凯旋则是功高震主....”芷兰微微侧过头,借着月光,看着徐渡的影子,徐渡长高了许多,现在也成熟了许多,这些事,他当然也渐渐的开始明白。

徐渡也扭过头来看着芷兰的身影,他没想到小时候那句“上行下效”要东尔谨记到了今天,那天东尔将绣有画眉鸟的手帕交给徐渡,说到:“你说上行下效,我却要告诉你,我是不同的,还有,这手帕.....就当两清。”

芷兰道:“可是泽哥哥还是去了。”

徐渡点点头,虽然他觉得芷兰看不到:“我也要我哥不要去,我哥却说,什么事在保家卫国这四个字前,都算不得什么。”

可是,这次的军功却是记在了幽州节度使的身上。芷兰还记得家里的祖父在为徐家抱不平,可芷兰听到这消息却是会心一笑,论政治眼光,沈儒半点都不逊于徐泽。

徐渡接着道:“沈大哥.....是真爱昭云嫂子的。”他说到此,话锋却是一转:“你.....是不是喜欢沈大哥?他现在未婚。”

听到这个,芷兰急忙的扭过头,脑门直接撞在了窗框上。那一声响也吓坏了徐渡,他忙转身,却见窗子已经开了,芷兰抱着头一脸委屈:“你才喜欢沈大哥!”

徐渡听此却是喜上眉梢,却不想芷兰又将窗子关了起来。徐渡无法,一面心疼芷兰的头,一面又心情大好的唱起了歌。

“徐渡,你唱的歌难听死了!”芷兰早在屋里对着蜡烛捧起了脸。徐渡却不管,一直唱着直到......院内巡逻的小厮叫到:“哪来的毛贼!”

又是一年元宵花灯会,徐渡与芷兰未去参加宫中晚宴,而是一起到街市上观灯。芷兰在一盏荷花灯上写着什么,远处有鼓掌叫好声,估计又是谁猜对了灯谜吧。徐渡望着远处,又疑惑道:“你小时候不是在游园里拿到头筹么?可就那一年,那一年后你没在赢过了。”

徐渡在奇怪,又细数道:“你书读得那么多,可京城才女竟然是刘家的姑娘.....”

芷兰望着远去的花灯,柔声道:“我书读得不多,才情也没刘家姑娘高,也不喜欢猜灯谜,那一次大概是巧合。”

徐渡不信:“什么巧合啊,我不信。”

芷兰却神秘笑道:“爱信不信。”她说罢,便又跑到了兔子花灯前,徐渡看着那兔子花灯,就想起了芷兰小时曾穿过的兔耳鞋:“我们见过的”芷兰抬头望着他,点点头,徐渡纠正道:“是在寺庙里见过,你娘在祈愿,你翻开帘子,害我暴露。”

芷兰听此,又掩面笑着点点头:“你在那里面做什么?”

徐渡道:“我奶娘,一辈子信神啊佛啊的,做什么都要去祈愿问问神,神回答的不好,她就难受,就会生病,所以....”

“所以你就去帮神给奶娘一个好的答复。”芷兰笑着递给小贩三个铜板:“但你对我做鬼脸,超讨厌。”

芷兰说罢,便也回过身对着徐渡做了个鬼脸,徐渡愣了愣,又笑了起来突然道:“芷兰,我喜欢你,从你十岁的时候开始喜欢,喜欢好久了。”

徐渡拉着芷兰的衣角,低头像个偷糖犯错的孩子:“但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回来时,我还因为害怕,不敢见你。以前说沈大哥不敢对嫂子说喜欢,现在才知道,说一句喜欢需要四年的时间......”

芷兰回过身,牵起了徐渡的手:“好巧。”徐渡抬头,芷兰巧笑嫣然:“我也喜欢你”芷兰说着便拉着红了脸将头快埋在地里的徐渡向前走:“快啊,前面表演开始了。”

徐渡的眼底闪过无数,那年寺庙偶遇,那年两人做了邻居,那年元宵晚宴两人正式相识......芷兰走在前面,提着兔子花灯,街上的人吵吵嚷嚷,前面各色各样的花灯渐渐迷醉了双眼。远处戏台上的人唱得是什么?可为什么唱得尽是徐渡那一晚上唱得曲调?芷兰面上绯红,却想告诉他,她为了徐渡这句话,准备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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