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吃冰淇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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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沐儿

诺依只对一种食物上瘾,那就是蓝莓冰淇淋。如果有两三天没吃到,她就坐立不安,仿佛心都被掏空了。

可是,蓝莓冰淇淋不是每家冷饮店都有,诺依要吃的,又是那款特别的:热乎乎新炖软的蓝莓,用大勺子淋在冒着冷气的冰淇淋上,舀一勺放嘴里,舌头先尝到的是蓝莓的温和酸,接着是冰淇淋的冷和甜。

诺依吃着吃着,眼眶里就会盈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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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依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她家圣诞节窗户的彩灯,是蓝色的。一明一灭,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圣诞树枝编成的圆环上。她的一个古奇手包也是蓝色的,那竹节的手柄,跟她握着手柄的瘦削的手,很是相似。她喜欢穿一条蓝色的宽腿裤裙,搭一双厚底鞋,走起路来大步流星。

她喜欢上蓝莓冰淇淋,最初只是因为它的名字:“蓝莓,多么好听的名字,我要吃嘛。”她撒娇着跟走在身边的男孩说。

“好好好,我们去尝尝。”他迁就地带她走进那家小店。他只点了一份给她,满足地看她吃得眉飞色舞,偶尔帮她擦擦嘴角。从此,她爱上了这家小店,特别是这家小店里的蓝莓冰淇淋。

“我真害怕,要是法拉利出了一辆纯蓝色的跑车,你会不会让我给你买一辆?”他故作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不出也可以让你买啊,我们可以把它漆成纯蓝色。”她哈哈笑着跑开了。

“才不会呢。”诺依在心里说,“我是喜欢作,可我不会让你有负担。就像我不会让你买房,却会缠着你要吃蓝莓冰淇淋一样。我喜欢我的小小愿望,被你满足;也喜欢你满足我的愿望后,得意的样子。”

他紧跑几步追上她:“如果我的名字,不叫蓝天,你是不是都不会注意到我?”“是啊。你长得这么普通,完全不符合我这个颜值控的标准。”诺依咯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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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时候的诺依,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她有一整套粉色的芭比娃娃,她的卧室里,墙壁是粉色的,连蚊帐和小床的颜色,也都是粉色的。

可自从那天在办公楼遇到新来的同事蓝天,她就像中了邪一样,喜欢上蓝色。她把办公桌上的粉色小玩意一股脑儿收进抽屉里,换上了蓝色的小花盆,蓝色的文件夹,蓝色的派克笔,蓝色的鼠标垫。

她疯狂地喜欢上蓝色,就像她不可抑制地喜欢同事蓝天。他有她喜欢的清澈的眼神,放佛一眼能看到她的心里去。她喜欢他笑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像耐克的logo,简单地上扬。

年会的时候,蓝天负责采购奖品。床上四件套,小米手环,移动硬盘,甚至连纪念奖的洗发液,全部都有蓝色的元素。

诺依一如既往,什么奖也没有抽到。当她从蓝天手上接过洗发液的时候,原本心里是有点小失落的。但她听到蓝天跟她说:“嗨,你最喜欢蓝色对不对?”在闪烁的霓虹灯光里,他悄悄塞给她一瓶蓝色的迪奥香水。

那一瞬间,诺依的天空里,一片蓝天白云的颜色。

年会之后,他们在一起了。

爱情的滋味,诺依比谁都甘之如饴,蓝天简直是把她当作女儿来宠爱。他会在她起床前,给她和好牛奶;他会变着花样给她做便当。冬天里,他交代诺依过几分钟再下楼,等他把车子里的暖气开得足足的,免得冻着身子弱的诺依。

尤其是转过几个街角的那家冰淇淋店,更是他们常去的地方。每一次,蓝天都给诺依点上一份,自己坐在对面,看她心满意足地大快朵颐。

诺依心里明白,蓝天是个好强的男人,都市的房子他暂时买不起。他想给诺依最好的,但他的肩膀,暂时还撑不起那么多。他总是努力满足诺依的小愿望,让她漂在这座城市里,仍然觉得幸福。

诺依把他们租来的房子,打理得整洁干净。她总是跟他讲,她喜欢租房的生活:如果我们换了工作,又可以就近入住,多好。

蓝天感激诺依的善解人意,诺依呢,感恩自己遇到良人,两个人互相珍惜,日子清苦却甜蜜。直到那一天,一切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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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诺依写不出来周一要交的文案,窝了一肚子的火。蓝天建议她去公园走走,换换脑筋,也许就会有灵感。

“你也不看看外面的天!这么重的雾霾,出去能有灵感?”诺依没好气地说。

“就当放松吧。你这样窝在家里,不也是写不出来嘛。”蓝天好言劝慰。

“都是你,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的,我写东西需要安静。——你去帮我买杯蓝莓冰淇淋吧,也许等你回来,我就写好了。”诺依边说边把蓝天往门外推。

“可是,周末的时间,我想跟你待在一起……”蓝天还没说完,已经被诺依推出了门。她转身拿起他的外套,体贴地帮他穿上。

“乖,快去吧。”她调皮地拍拍他的头,他凑过身来,亲了她一下。

听着车子发动、离开,诺依果真有了灵感。她洋洋洒洒写好文案,打开电视,等着她的蓝天和她的蓝莓冰淇淋。

一个小时过去了,蓝天还没回来,电话无人接听。诺依忽然心烦意乱起来,她抓起外套,往那个街角跑去。

手机响起,噩耗来临。蓝天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蓝莓冰淇淋从副驾驶座上跌落,洒了一地。诺依的手机滑落下来,屏幕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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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的时间悄然流逝。诺依仍住在他们当初一起租的公寓里,窗前挂着蓝色的彩灯。蓝色的灯光一明一灭,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圣诞树枝编成的圆环上。

她还是喜欢去隔了几条街的那个街角去吃蓝莓冰淇淋。她握着她蓝色古奇包的竹节手柄,她的手,跟那竹节一样清瘦。她喜欢穿一条蓝色的宽腿裤裙,搭一双厚底鞋,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她舀一勺温热的蓝莓,再舀一勺透心凉的冰淇淋。

她尝着这独特的甜酸味儿,眼里蓄满了泪水。

【沐儿,安静写文的狮子座。你喜欢,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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