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半,从睡眠中醒来。
醒的原动力来自腹部,肚脐上方二指左右。隐隐有一种动静传来,挖空的山腹中地下水流动的声音,咕噜~咕噜噜~~~咕咕咯咯……
伴随着冰冷蚀骨的水流,一种冰凉缓慢却坚定地由一个点扩散开来,在身体的中部绕了一圈儿又一圈,渐渐收紧,收紧,再收紧,然后就是狂暴地一抽,截断了所有的感觉,所有的。像是主角出场前,锣鼓点都停了。
人完全醒了,刚才听到街上远远传来的汽车声也没有了,似乎明明什么都听不到,只是觉得耳膜上血管的跳动,“嗵嗵嗵……”
这是清场,然后主角开始粉墨登场。
主角慢条斯理地来了,这种感觉像什么?手上的指甲旁边有时候会长出肉刺,我总是喜欢去撕,往往撕得不好,越扯越来,带起后面的皮,再沿着纹理向深里去,拉起肉来,见了血。
现在就仿佛在自己的十个指甲旁边,左右各有一块肉刺,同时向后扯,还是慢慢地扯,有时还停顿一下,之后一顿一顿地扯,缓慢却坚决不停。
我前胸和后背的汗毛都猝不及防地立起来了,一种麻酥酥的感觉由下向上走,直达脖子的中部。
这第一波过去了,一小会儿的平缓期,我必须有所行动,翻身下床,幸好腿上还有力气,奔到厕所,打开马桶盖,扯下内裤,坐下来准备对抗第二波、第三波……
果然,第二波随即就迅猛地来了,首先感到好像肚脐眼里被塞了一大块儿冰块,由外而内的冷。再由内向外、向周围扩散,皮肉被撕开的感受又来了,比第一波更猛烈得多,连脚趾甲都在撕着肉刺似的。一股气向上冲到喉咙就卡住了,好像是有形的东西向上顶想从喉咙找到一个出口。
突然一瞬间,被撕开的部分又复元了。下一刻又马上被撕开,而且撕得更细更深更长。这一次,是以肚脐为中心,在腹腔内划了一个圆。在这个圆的范围内,又像是充满着一种烧烤的感觉。当手不小心被火燎一下,会马上缩回来,但那种被温度灼伤的感觉会持续。现在在这个圆里的皮肉、器官都是被火燎着,但却退无可退,根本躲不开,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看,皮肉被烤干,出油、变焦,炭化……鼻子却没有接受到想当然的烤肉的气味,这样就净净地剩下从皮肉那里传来的火烧火燎的体会,就是那么持续着持续着持续着。
前面一波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后面的感觉就叠加在上面。我身上所有的汗毛都不想只做立起来这样简单的反应了,似乎一根一根都像箭,挂在了弦上,向外突射出去,或者是起来的太用力了,皮肤表面就紧绷起来,麻的感觉一下子布满了全身。
喉咙已经不是被卡住,被塞住,更像是被扼住,吸气都已经困难了,只能咬着一边的牙,另外一边的脸上的肌肉收缩,把一半的嘴咧开,“咝咝……咝咝……”地吸着气。
整个过程似乎很短又好像很长,根本就是失去了时间的感觉,只能注意着肚子附近的感觉。可怕的是,不知道能不能停下,不知道还有几下,不知道有没有间歇让我恢复一下。
似乎有那么一刻,感觉好像要缓下来,却马上又加了倍返回来。刚刚松下来的牙又猛得咬得更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一种明显的想吐得感觉,却张不开嘴,还要把吸得气拼命向肺里塞进去,就在喉咙那里造成了交通拥堵,想向外扩,却又被由外向内捏住。
头发是不是都立起来了,像针吧,却不向外,而是向内扎下来,扎进来。
整个人都像被向下按,向下按。
因为是坐的姿势,腹部折叠在大腿上,找到了点依托,但感觉却跳过了大腿,直接找到了小腿和脚,脚无意识地向上绷起来,达到了极限还不停,是准备把脚面贴在小腿上吗?可惜骨骼结构不允许,就停在极限的位置,用力和执着地向上翘,这部分肌肉还能用得上力气,真不容易。
不知道经过几次循环之后,真的感觉已经忍不住的时候,我得想想别的,我发狠地想,一定要把这种感觉体会清楚,然后再写下来。咦,似乎是巧了,主角似乎是也闹够了。肚子里的咯咕噜,噜噜咯咯的声音渐渐大起来。终于终于,在肚子里旋转着的主角玩够了,择门而去,所过之后,也是一片狂乱,遍地狼藉,然后再放一把火,火辣辣虽然绵长,但总好过前面炼狱般的煎熬。
我估计我回到床上的脚步都是虚浮踉跄的,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想想整个过程跟生孩子似的,体力是费了好多好多。脑子还清醒的很,必须时刻提防着,万一再有一次偷袭呢。幸好渐渐平复下来,找到睡眠的感觉,睡着。
事情过去好几天,兑现承诺,写下来以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