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老人刚刚去世,前来悼念的人不多。但是对于我来说却不一样,他是我族内本家的长辈,论关系还在三福之内。我郑重的在老人灵堂前上了柱香,磕了三个头,喊了一声“四蛋大,一路走好!”。
提起四蛋大,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他在弟兄们中间排行老四,是个傻子。他的大名人们都不常用,我们都学着长辈叫,只不过在后面加个大字。据说小时候四蛋大也挺聪明的,在他们那个年代能上学已经很了不起,而四蛋大是小学毕业,甚至还读了几年初中。人们眼中的傻子无非是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说话。四蛋大偏偏就是那种话少的人,慢慢地人们都习惯称呼他为傻子。
傻子长大了自然没有女的愿意嫁给他,后来五个兄弟当中的四个都成家了,只有他还孑然一身,再后来老三就把他留在了自己家里,平时帮家里做点事。这一留就是一辈子,临了老四走了,老三一家子还为他送终。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一大早老三就和老婆出门办事情去了,中午回来的时候,老三想喝口水结果发现暖水瓶是空的,在平时这个时候都是老四烧好了水,今天有点意外!老三去老四的房间看,发现老四卧倒在门不省人事,赶紧差人把老四送到县医院,经过医生检查说是有脑溢血、肺部、心脏都有毛病,年龄大了看家人是否还需要治疗。老三执意让家人把老四送到省城的医院救治,就这样四蛋大在省城的ICU趟了一个礼拜被送回来了,只不过这次是真的走了!
但是在我的眼里四蛋大不傻。我们这边农村以前有用芦苇编织席子的传统,村里很多人会编席子。我们当地的芦苇是那种长的又高又大的芦苇,高的将近3.5米。芦苇从收割到变成席子中间要经过破(一根芦苇被破开,变成三根或者四根长长的芦苇片)、碾(把破开芦苇片用石磨在平地上压扁)、撒(压扁之后的芦苇片按照长短分类)、排(编织席子之前纵向或者横向排列)、编(编织不同的花纹做成不同用途的工具:炕上铺的席子、灶房蒸馒头用的盖子、储存粮食用的包、装东西的笼子等等),祖先们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和想象做了数不尽的工具,这些工具在当时的集市上特别受欢迎。但是就是这样一门很多人学不会的手艺,四蛋大却无师自通,而且手艺还不错。
四蛋大一辈子都和他三哥一家人生活,看着晚辈结婚、再到看着晚辈生儿育女,还看到孙子又有了孩子,大家快乐着,他也快乐着。
四蛋大的三哥一直很照顾他的这个弟弟,从来没有打骂过!晚上我去吊唁的时候,明显看到他三哥眼里饱含的泪水。我不禁感叹,天下兄弟如斯,古来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