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替詹姆斯老警长的位置后，局里的事务越发繁忙，鲍勃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不过今天他还是争取早早地结束工作，来到经常光顾的花店里。在店里帮忙的小姑娘玛丽笑着迎上来：“鲍勃警长，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噢，原来又到了您的结婚纪念日，今年是第七个了吧？”
鲍勃笑着点了点头，把手中挑好的大红玫瑰递给她。玛丽接了过去，一边麻利地把玫瑰花用透明包装纸包起来，一边羡慕地说：“我可是听着您英勇救人的事迹长大的，就盼着什么时候可以像珍妮姐姐一样，遇到您这么好的人呢。”
鲍勃笑了，他反而觉得是自己的运气足够好，才能遇到了珍妮和詹姆斯老警长。
一、
鲍勃父母早亡，靠着自己努力才考进镇上警局做一名基层警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时候，詹姆斯老警长的女儿——珍妮就已经是可以吸引小镇所有青年眼光的漂亮姑娘了，追她的人可以从镇东排到镇西去。
鲍勃也不例外，只是没有胆大到像其他人那样走上前跟珍妮搭话，甚至在节日里约她一起去河边漫步。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只敢站在人群的最后边，偷偷看一眼，再看一眼。
不过那些大胆的少年也没有尝试的机会，连镇长的儿子雷欧也是。珍妮的母亲去世得早，詹姆斯老警长老母鸡似的把她护得滴水不漏，往往还没靠近他铜铃大的眼睛就瞪了过来。作为小镇最为公正、严明的守护神，他的厉目不是这些毛还没长齐的小年轻承受得了的，最终只能落荒而逃。
这时候珍妮就会站在父亲的身后，微微抿着嘴，哭笑不得地喊道：“爸爸，您怎么又把我的朋友吓跑了？”
詹姆斯老警长舍不得瞪自己的女儿，只是提高声音告诫她：“小珍妮，这些臭小子的花花心思我最清楚了，他们还不是想把我的宝贝抢走……”
珍妮脸皮子薄听不下去了，愤愤地喊了一声“爸爸”，转身气呼呼地走了。詹姆斯老警长也不敢再摆家长架子了，跟上去一直说好话，直到逗得她再次喜笑颜开为止。
而此时鲍勃总觉得满心欢喜：她被护得很好，还不懂情爱，没有受过伤害，像极了纯白的天使。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守护她。
二、
可是鲍勃没料到，自己还没有所成长，意外却来得这么快——珍妮被绑架了。
女儿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出事，詹姆斯老警长暴跳如雷，加大警力四处查找。鲍勃跟着大队伍日夜不停地搜寻，只恨不得自己长了四双脚，可以把附近的每一寸土地都搜一遍。
找到珍妮的时候，鲍勃顾不上危险，第一个冲进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低头就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坐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自己，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与此同时，外面隐隐传来一声枪响，珍妮顿时被吓到了，惊慌失措地大叫了一声：“不！”
鲍勃再也忍不住了，从楼梯上猛地跳下来，一把把珍妮搂在了怀里。这才发现她怕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只能迭声安慰她：“珍妮，我来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获救之后珍妮在家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詹姆斯老警长也是每天眉头紧锁，止不住叹气。鲍勃很担心珍妮，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见她，她甚至还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呢。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珍妮会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口第一句话是：“呐，你就是那天第一个闯进地下室的人吗？”得到他的肯定后，第二句话就是：“那太好了，我们结婚吧。”
鲍勃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又好像有无数的烟花争先绽放，整个人一下子就懵掉了。如果不是珍妮柔软的手就挽着自己，而不远处詹姆斯老警长的眼神也不像是要喷火，他真的会以为是自己大白日里做梦了。
他不相信此等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只是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住进詹姆斯老警长带有花园的大房子，在警局里的路也开始顺风顺水，和珍妮是小镇上人人羡慕的一对了。去年还接手了詹姆斯老警长的职位，成为小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警长，一出门总能听到居民各种各样的夸奖。
鲍勃经常想，要是自己没遇到珍妮和老警长，现在应该还是个打杂的小警员吧。
三、
珍妮正在厨房里为晚饭做准备，黑得发亮的长发盘了起来，露出一截洁白的颈。饭桌已经换上了崭新的桌布，上面的餐具摆放整齐，一并放着的还有蜡烛和红酒。
鲍勃满心欢喜，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珍妮，把手中的花递到了她面前。珍妮被鲍勃不声不响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被一大捧红玫瑰包围了，香气扑面而来，顿时又是好气又是感动。
鲍勃看准时机，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珍妮给自己一点奖赏。结果她作势要把手里的番茄糊在他的脸上，吓得他立马弹开了。天知道这种蔬菜水果定义不明的东西怎么会是珍妮的最爱，反正他只觉得那是红色的生化炸弹，光是闻到味道都想吐了。
握着警长大人把柄的珍妮得意极了，一把抢过他怀中的花束，小心地插在了餐桌上的花瓶里。鲍勃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詹姆斯老警长站在二楼房间门口，示意自己跟过去。
自去年检查出肺癌后，詹姆斯老警长就从警局一把手的位置退下来在家休养，除了用餐外很少出房间。
即使已经当上警长，面对这位不苟言笑的上司加岳父，鲍勃仍觉得十分紧张，像个新兵蛋子一般挺直腰背，大气不敢出一声。
詹姆斯老警长坐在床沿上抬眼看他，才发现当年毫不起眼的傻小子也隐隐有了迫人的气势。也是，这些年虽然是自己替他开了路，但要是他自己不争气得不到上级的认可，这个位置也是不可能给他坐的。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珍妮是真心的喜爱。小两口这么多年连一句拌嘴都没有，珍妮偶尔耍耍小性子，这傻小子二话不说，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老婆大人您说得对”的表情。
要是他知道珍妮是为了……
詹姆斯老警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叠信件，示意鲍勃自己看。
四、
这是最常见的白色信封，本地邮戳，只写了"埃里克收"几个字，右下角有个打孔机打出来的方形小孔。这是小镇的狱警惯用手法，表示这封信件已经检查过了，可以放行。
原来是监狱里某个犯人的来往信件，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新案件吗？鲍勃想着，随手打开最上面的那封信，开头写道：
“亲爱的埃里克，很快就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的日子了！到时候我会准备好丰盛的晚餐还有你最爱喝的番茄浓汤，摆上蜡烛和红酒，这次你会回来了吧？“
想到刚刚客厅里的一幕，鲍勃只觉得好笑，难道天下所有夫妻都是这样庆祝结婚纪念日的吗？看来下次纪念日一定要搞得特别一点才行。
只是接下来的内容还是让鲍勃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因为里面提到了他的名字，甚至不久前那个和他同名的人也亲手做了秋千，在写信人生日那天送给了她。
珍妮的生日也才过没几天。
之前难得的假日，他带着珍妮去了公园，发现她坐在秋千上玩得非常开心，夏日阳光都没她的笑容耀眼。不由得心思一动，难怪总觉得花园里的老树相对单调，原来是少了个秋千。
哈，他正愁不知道给珍妮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回去之后鲍勃一头扎进了车库，自己打磨抛光，紧赶慢赶才在珍妮生日那天做好了秋千。然后又去花店挑了一束她最爱的风信子，在白色的秋千架下一起献给了她，她当场就感动得哭出声来。
可是信上的女人却是这样评价：“那个蠢东西，我是喜欢跟小孩子玩，又不是喜欢秋千。难道他在暗示我们该有个孩子了吗？噢天啊，只有这点我不能接受，光是想到这点我就恶心得要大哭一场！亲爱的埃里克，我只不过是为了帮你监视仇人才跟他演戏而已。我发誓，我的心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信件的内容至此结束，最后的落款是：你最爱的珍妮。
鲍勃的脸色十分难看，却仍强笑着对詹姆斯老警长开了口：“詹姆斯先生，真巧，这个女人名字居然和和珍妮一模一样。幸好我们监狱里可没什么叫埃里克的。”
好吧，他没忘记，当初绑架珍妮的那个罪犯就是叫埃里克。但他早就在枪响的那一刻死在林子里了，总不能现在还跑出来作怪吧？
五、
詹姆斯老警长张嘴想说点什么，鲍勃却好似没有看见，自顾自地打开了其他信件。
这一叠信件大概七八十封，他随手挑了几封来看，格式和内容都大概差不多。珍妮先表达对埃里克的无限思念，然后恶狠狠地评价了里面的鲍勃做过的那些“蠢事”，最后是期盼。盼着那个英明神武的埃里克快点从监狱里面出来，亲手杀了那个禽兽不如、蠢笨异常的鲍勃，然后和她生一大堆孩子，一起在花园里的秋千上玩耍。
不知怎的鲍勃有点走神，心想这人真像小学生啊，写的信像应付考试的作文一样，套模板还万年不换的那种。他的珍妮可比这个人聪明多了，听说她读书的时候语文成绩就是最好的，随手写一篇文章都能登上小镇的报纸头版呢。
鲍勃突然越想越气：真是的，这个人这么差劲，名字居然和珍妮一样！她的名字怎么可以和珍妮一样呢？
发现信件是按日期叠放后，鲍勃气冲冲地抽出最下面那封信，也就是写信人给埃里克写的第一封信。刚才读的那封信说他们同样去了巴厘岛度蜜月，那最后一封信讲的应该是结婚前后的事吧。他就不信了，小镇就一个教堂，难道他们还能在同一天结婚不成？
詹姆斯老警长看见了这位年轻警长眼里隐忍的火星，知道此时随便一点木头屑都能叫它翻腾出一片火海，让一切万劫不复。只不过这是他欠的债，趁现在还活着，赶紧还完吧。
六、
詹姆斯老警长伸手按下了最后一封信，斟酌了好一会儿，开口却是风牛马不相及的另外一件事：“鲍勃，你知道吗？小珍妮跟你一样，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番茄了。”
“怎么可能，炒番茄、煮番茄甚至炸番茄，珍妮就巴不得天天来一桌番茄全宴！”事已至此，鲍勃还是忍不住吃惊地叫出声来，因为番茄是他和珍妮之间唯一不能调和的矛盾。
平日里还好，桌上少不了番茄却也没有太夸张，只是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必然有一大碗番茄浓汤，连披萨里面的番茄都多了好几块！因为鲍勃讨厌吃番茄，詹姆斯老警长也不吃，珍妮还一点不肯将就，所以这天的饭菜总是剩下很多。
“那时候小珍妮的妈妈还在，对她挑食这点严厉得很。每次吃番茄她就故意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然后趁她妈妈不注意把番茄扔到我碗里。小家伙还把嘴巴一合，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小动作，要我不许告密……”
想起珍妮小时候的趣事，詹姆斯老警长的脸上浮现了一点宠溺的笑容，鲍勃这才想起自己害怕岳父的真正原因。潜意识里，他以为是自己抢了詹姆斯老警长最宝贝的女儿，所以对方才一直没给自己好脸色看。
毕竟在他娶了珍妮之后，詹姆斯老警长再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跟珍妮的对话也是十分的公式化，好像住在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而之前不管是何时何地，只要珍妮有一丁点不高兴，詹姆斯老警长立马会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好声好气地哄她开心。
鲍勃现在仔细一想才觉得奇怪。因为詹姆斯老警长几乎没有单独和珍妮说话的时候，而珍妮也没有跟他提及自己爸爸的任何事情，偶尔谈话间提到也是和自己一样，叫他“詹姆斯老警长”。
天啊，鲍勃终于想起了最奇怪的一点：那就是结婚以后，整整七年了，珍妮从来没有喊过詹姆斯老警长一句“爸爸”！
詹姆斯老警长对珍妮那么好，又当父亲又当母亲，从小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呵护着；珍妮不是不懂事的人，也没见他们吵过架，怎么会可能故意不叫他呢？
除非，珍妮压根就忘了詹姆斯老警长是她爸爸这件事！
七、
鲍勃心思一转，得出的结论却连自己都接受不了：难道珍妮竟然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之前在警校读书的时候他曾看过类似的案例：人质被绑架后，倘若犯人没有对他们进行打骂摧残，反而给他们提供生存必需的水和食物。久而久之有些人就会产生错误的认知，以为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犯人赐予的，因此对犯人心怀感激甚至是爱慕。有些情况十分严重的受害人，被救出来后甚至还会在法庭给犯人做假证，一心只想帮他逃脱法律的制裁。
想到这里，鲍勃急急地想跟詹姆斯老警长求证，却发现他好似陷入了回忆中：“被救回来后珍妮不是休养了很久吗？其实她身体没有大碍，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连我这个爸爸也忘了，嘴里只会念着‘埃里克’的名字。她就是在那时候才开始喜欢吃番茄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肯吃番茄，说什么这是‘埃里克的最爱’。”
鲍勃突然觉得恶心极了，难道珍妮每天吃番茄，就是为了无时无刻纪念那个该死的杀人犯吗？她难道不知道，在她之前被绑架的两个女孩子，都被他残忍地肢解了吗？
詹姆斯老警长没有理会鲍勃的忿忿不平，像是在确认什么细节，停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后来去查过埃里克在绑架那段时间买的东西，肉松面包、苏打饼干、可乐，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与番茄相关的东西。不过，在小木屋后面那块荒废的地里，反倒结了几个又青又涩的小番茄……”
是了，鲍勃记得他们抓到埃里克之际，正是他在小木屋后面准备挖坑埋尸体的时候。
那是第二个受害人的尸体，在被关在地下室整整一年后，她终于以这种方式见到了久违的阳光。而后同事又在附近挖出一具已经腐烂的女尸，这才知道埃里克早在一年前就杀过人了。
鲍勃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旁边的土地好像是长了几株矮小的植物，青黄不接的，难道珍妮吃的番茄竟然是……
八、
看见鲍勃脸上的震惊，詹姆斯老警长艰难地点了点头：“小珍妮做检查的时候，我才知道她那几天吃的全都是番茄，天知道闻到番茄就想吐的她是怎么把这些啃下去的？吃了也会吐出来的吧？”
鲍勃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让不喜欢吃某种食物的人，只能吃这种食物为生，这真的是变相的凌迟处死了。埃里克这么做，是为了证明有些人的坚持就是个笑话吗？
“醒来后小珍妮还是闹着要吃番茄，也只肯吃番茄，我就知道完蛋了——她完蛋了，我跟着也完蛋了。我心里明白，要是小珍妮知道埃里克已经死了，那她肯定也活不了了。可是那个杀千刀的确实已经死了啊，我能怎么做？鲍勃，你说我可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我最爱的小珍妮回来呢？”
听到詹姆斯老警长的问题，鲍勃差点想冷笑出声，做都这么做了，居然还来问他这个当事人应该怎么做。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大概算不得什么当事人，毕竟斤两就在那，有些自取其辱的问题他不会问出口。比如，要是当时第一个冲进去的，是镇长的儿子雷欧呢？
还能怎么做呢？埃里克没有了，那就只能给珍妮创造一个，才能给她一个活下去的奔头。
只是以前的珍妮是回不来的了，因为这个奔头是用强烈的恨意交织出来的，她只能活着自己的世界里。她以为自己在帮埃里克，在演戏，好像真的在活着。看着鲍勃和周围人鲜活的表情，詹姆斯老警长差点也以为这是个事实。
可是即使这样，也叫人垂涎不已，不是吗？
九、
詹姆斯老警长的情绪终于失控了，他用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像只受伤的动物一样低声呜咽：“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虚弱，可还是不愿意吃其他东西，生日那天甚至对着曾经最爱的蛋糕都视而不见。上帝啊，我做错了什么？小珍妮的妈妈早早地走了，你非得把小珍妮也带走才甘心吗？”
詹姆斯老警长忽地抬起头来，双眼发红，状若癫狂：“不，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那天晚上我变成恶魔，在小珍妮耳边不停地重复：‘珍妮，埃里克在监狱里面最恨的就是鲍勃——第一个闯进地下室的人，天天叫嚷着要亲手杀了他。这件事只有你能帮他了，你是个好女孩，你肯定会帮埃里克监视着那个人的，对吧？’”
鲍勃似乎听见了这个小镇的守护神轰然倒地的声音，在那一刻，他就栽在了自己女儿的手上了。
只是没想到，另外一个牺牲者竟会是自己。可要不是詹姆斯老警长选中了自己，估计再有个二三十年，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吧。鲍勃苦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反而是詹姆斯老警长更快地恢复过来。他擦干泪水，端正脸色，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几份文件：一份病危通知书，一份是疗养机构协议书，还有一份是遗嘱说明。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冷静而理智：“鲍勃，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甚至连奢求你原谅的权利都没有，我愿意接受任意的惩罚。不过大概是天也看不下去了，我时日无多，如今只希望能先安排好小珍妮以后的生活。明天我就会把她送到一个偏远小岛的疗养院，然后宣布她意外身亡，届时你将继承我的全部财产，之后再娶妻生子，也无人会干涉。你可以不要在珍妮面前揭穿这件事，配合我把她送走吗？”
“我不希望她留下任何不好的回忆，拜托了。”在鲍勃面前，詹姆斯老警长终于露出平凡父亲的那一面：苍老而坚韧，卑微且自私。
十、
鲍勃好像听到詹姆斯老警长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突然就来了一句：“居然这个点了，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
他来到客厅门口，只看见桌子上照例摆上了一个大大的披萨，上面的番茄比平常多了四五块。番茄浓汤还没好，珍妮正在试味道。
她拿着大大的汤勺，从一大盆红艳艳的番茄浓汤舀了一点尝尝，小脸顿时皱成一团，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吃这种奇怪的东西。想一下，尝一口，想一下，再尝一口。
试过两遍之后珍妮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狰狞，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忍不住把头整个埋到汤碗里面，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